第七十二章 天降祭品，黑谷惊变
那年轻族人尖锐而狂喜的呼喊声，如同在死寂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瞬间打破了部落广场上那令人窒息的压抑！
“什么？！”
“祭品？！”
“好多外面的人？！”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猛地爆发出巨大的骚动！
一张张原本写满绝望和麻木的脸，此刻瞬间被狂喜、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嗜血的兴奋所取代！
前一刻，他们还在为自己或家人的命运惴惴不安，担心成为冰冷祭坛上的牺牲品；下一刻，仿佛天降甘霖，危机似乎瞬间解除了！只要抓住了那些“外面的人”，献给黑石之灵，他们就安全了！
“在哪里？！快说！在哪里发现的？！”阿虎那粗犷的声音第一个响起，他一把抓住那个报信的年轻族人，激动得脸红脖子粗，蒲扇般的大手几乎要把那小伙子的肩膀捏碎。
“黑……黑风谷！就在黑风谷外面的林子里！好多人！穿得……穿得奇奇怪怪的！好像……好像迷路了！”那年轻人忍着痛，语无伦次地喊着，脸上惊恐未定，但更多的却是死里逃生的庆幸和邀功般的激动。
黑风谷！
听到这个地名，李三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地方……他有点印象！似乎离他当初从地下爬出来的那个洞口不算太远？难道……这些人跟他一样，也是从地下世界跑出来的？或者……是从别的什么地方误入此地的？
“安静！”
就在人群的喧嚣达到顶峰时，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如同冰水泼下，瞬间压制了所有的嘈杂。
是站在石台上的大祭司。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此刻也难掩激动，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高深莫测的姿态。
他缓缓走下石台，来到那年轻族人面前，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看清楚了？确实是外面的人？有多少？”
“看清楚了！大祭司！绝对是外面的人！他们的穿着打扮，跟咱们完全不一样！人……人很多！至少……至少有二三十个！就聚集在黑风谷入口附近的一片空地上，好像……好像在争吵什么……”年轻人努力回忆着，补充着细节。
二三十个！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兴奋！
二三十个祭品！这绝对足够让黑石之灵满意了！别说这次月圆，说不定下次、下下次都不用愁了！
“哈哈哈！好！好啊！真是天佑我族！黑石之灵果然没有抛弃我们！”大祭司仰天大笑起来，声音嘶哑难听，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狂热，“这是黑石之灵的指引！是它赐予我们的生路！”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扫过底下黑压压的人群，高举起手中的骨杖，声音陡然拔高：“所有战士！立刻集合！带上你们的武器和绳索！随我去黑风谷，迎接黑石之灵赐予我们的祭品！”
“吼！！”
部落的战士们发出了震天的咆哮，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神凶狠，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恐惧和绝望，此刻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化作了对那些即将到来的“祭品”的残忍渴望。
李三混在人群中，看着眼前这近乎疯狂的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直往上冒。
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那即将被内部挑选的屠刀，暂时不会落到他的头上了。
可是……代价呢？
代价就是那二三十个素不相识的“外面的人”，即将被这个疯狂的部落抓捕，然后像牲口一样，被献祭给那个狗屁不通的“黑石之灵”！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之前还在为自己可能要去抓替死鬼而内心挣扎，现在倒好，他不用亲自动手了，却要眼睁睁看着，甚至可能要参与到这场集体性的屠杀之中！
“妈的……”李三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疼痛让他稍微保持了一丝清醒。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兴奋、狂热、甚至带着狰狞笑容的脸庞。他知道，此刻任何试图劝阻或者表示异议的行为，都无异于自杀。
他甚至能感觉到，阿虎那带着审视和警告意味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他。显然，这位狩猎队长并没有因为危机暂时解除而放松对他的警惕。
李三深吸一口气，默默地低下了头，将自己脸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重新切换回那个“人畜无害”、“随波逐流”的外来者模式。
活下去！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去改变什么，或者……至少有机会逃离这个地狱！
部落的行动效率异常之高。
在大祭司的号令和阿虎等几个狩猎队长的指挥下，不到半个时辰，一支由近百名精壮战士组成的队伍就集结完毕。
他们个个手持石矛、骨刀，腰间缠着粗糙的藤蔓绳索，脸上涂抹着象征勇气和杀戮的油彩，眼神凶悍，杀气腾腾。
李三自然也被“裹挟”其中。他甚至都不需要阿虎特别“关照”，周围几个膀大腰圆的战士就已经“热情”地将他夹在了队伍中间，美其名曰“保护”，实则就是监视。
李三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也只能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扛着一根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看起来就不怎么结实的破石矛，混在队伍里。
阿峰也来了，他被安排在李三旁边。这淳朴少年的脸上，同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但也夹杂着一些不安和对未知的恐惧。
“三哥……你说……那些外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阿峰凑过来，小声问道。
李三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还能什么样子？两条胳膊两条腿一个脑袋呗！难不成还能长翅膀？”
他现在心情糟糕透顶，实在没心思去满足这孩子的好奇心。
阿峰被他怼了一句，讪讪地闭上了嘴，但眼神里依旧充满了各种想象。
队伍在大祭司简短而狂热的祈祷后，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大祭司年老体衰，自然不会亲自前往，他留在了部落，主持后续的“迎接”仪式。
队伍的指挥权，落在了阿虎手中。
阿虎显然对这次行动极为重视，也想借此机会立功，巩固自己在部落中的地位。他一改往日的粗莽，变得异常谨慎，不断地派出斥候到前方探路，队伍行进的路线也尽量选择隐蔽难行的密林，避免过早暴露。
夜色下的原始森林，危机四伏。
黑暗中，不时传来各种野兽的咆哮和不知名怪鸟的啼叫，树影幢幢，如同鬼魅。冰冷的风穿过林间，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冤魂的哭泣。
战士们紧握着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脚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三被夹在队伍中间，一边小心翼翼地跟着前进，一边大脑在飞速运转。
黑风谷……外面的人……
他越来越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片原始森林如此广袤，危险重重，普通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出现二三十个？而且还正好聚集在黑风谷附近？
难道……他们是冲着黑风谷来的？那谷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或者……他们根本不是普通人？
李三想起了自己在地底世界的经历，想起了那些诡异的荧光、吃人的疯影，还有那座冰冷的金属古城和神秘的蜥蜴人骨嘎。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
修仙者！
一个词猛地跳进了他的脑海！
按照他之前从林小雅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以及自己在青云宗山门外那短暂的见闻，这个世界是有修仙者的！
那些“外面的人”，会不会……就是修仙者？！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大条了！
修仙者啊！那可是能飞天遁地、移山填海的存在！虽然他见过的青云宗弟子看起来也没那么夸张，但肯定比部落里这些拿着石矛骨刀的原始人要强得多！
让这帮原始战士去抓捕二三十个修仙者当祭品？
这他妈不是去抓羊，这是去捅马蜂窝啊！一个不好，整个部落都得跟着陪葬！
李三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提醒阿虎，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拿什么证据去证明那些人是修仙者？就凭自己的猜测？阿虎会信他？怕不是以为他妖言惑众，想破坏这次“天赐良机”，直接把他当场砍了！
而且……就算他说了，阿虎信了，又能怎么样？
面对大祭司的狂热和整个部落对祭品的渴望，阿虎敢退缩吗？他不敢！
“妈的……真是流年不利……”李三暗骂一声，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一艘即将撞上冰山的破船上，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猜测是错的，那些人真的只是一群倒霉的迷路者。
又或者……那些修仙者实力不强？或者受了伤？不然怎么会聚集在一起，还被人发现了？
各种念头在李三脑中翻腾，让他心乱如麻。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默默运转起《混沌引气诀》。
自从发现这功法在危机和压力下似乎运转得更快之后，他就养成了一有事没事就偷偷练功的习惯。现在生死未卜，他更是抓紧一切机会提升实力。
丹田里的气流，如同奔腾的小河，在他刻意的引导下，缓缓流淌过四肢百骸。每一次周天运转，都让他感觉体内的力量壮大一分，感官也更加敏锐一分。
周围战士们沉重的呼吸声、脚步踩碎枯枝的细微声响、远处夜枭掠过树梢带起的风声……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到，前方带路的阿虎，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混杂着兴奋、紧张和一丝……暴戾的气息。
这种对周围环境和他人情绪的细微感知能力，也是修炼《混沌引气诀》带来的好处之一，让他在这个危险的环境中，多了几分自保的把握。
队伍在黑暗中行进了大约两个多时辰。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潮湿而阴冷的气息，周围的树木也变得更加高大扭曲，藤蔓缠绕，遮天蔽日，连月光都难以穿透。
“停！”走在最前面的阿虎突然抬手，低喝一声。
整个队伍瞬间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警惕地望向前方。
几个被派出去的斥候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闪了回来，凑到阿虎身边，低声汇报着什么。
李三竖起耳朵，凭借着远超常人的听力，隐约捕捉到几个词：
“……就在前面……谷口……”
“……火光……不少人……”
“……没有防备……”
阿虎听完汇报，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狞笑。他挥了挥手，示意斥候退下，然后压低声音，对着身后的战士们下达命令：
“所有人，分成三队！一队跟我从正面靠近！二队、三队从两侧山坡包抄！记住，动作要轻！尽量抓活的！反抗者……格杀勿论！”
“吼！”战士们发出低沉的回应，眼神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李三的心沉了下去。
看来，最坏的情况还是要发生了。
他被分在了阿虎带领的正面队伍里，依旧是被几个壮汉“夹带保护”。
队伍开始缓缓向前移动，脚步放得极轻，几乎听不到声音。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每个人沉重的心跳声。
又往前摸索了一段距离，前方终于隐隐传来了亮光和人声！
借着微弱的火光，李三眯起眼睛，努力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地势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谷入口。谷口处地势相对平坦，几堆篝火燃烧着，映照出影影绰绰的人影。
确实有不少人！粗略一看，起码有二三十个！
他们围着篝火或坐或站，似乎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声音嘈杂，情绪激动，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从四面八方悄然逼近。
而让李三瞳孔骤然收缩的是那些人的穿着！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看得不太真切，但那些人的衣物，绝对不是这个原始部落的风格！
款式……更像是……现代的衣服？！冲锋衣？户外服？
甚至……他好像还看到了几个人手里拿着……手电筒？！
李三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这些人……果然不是普通人！
他们很可能……就是来自山的那一边，那个他曾经熟悉，如今却遥不可及的现代世界！
是迷路的驴友？还是探险队？
不管是哪种，他们出现在这个该死的原始森林里，落入这群视人命如草芥的部落手中，下场……可想而知！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李三心头。
是同病相怜的恻隐？还是对这个野蛮部落的憎恶？亦或是……一丝丝看到“同类”的激动？
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阿虎眼中寒光一闪，猛地举起了手中的石矛，就要下达进攻的命令！
“等等！”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是李三！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鬼使神差地喊了出来！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包括阿虎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
“李三！你想干什么？！”阿虎咬着牙，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威胁。
周围几个“保护”李三的战士，更是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石矛的尖端几乎要抵到他的后心！
李三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知道，自己这一声喊，已经把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上！
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指着前方谷口那些人影，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阿虎队长……你看那些人……他们的穿着……好像……好像不太对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