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飞临刚回到座位上,就有不少富太和富家公子主动过来跟他碰杯:
“恭喜呀,没想到你们向家培养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优秀又漂亮。”
“向小姐把傅总简直吃得死死的,向家往后肯定是不可限量,说实话,要不是你妹妹呀,我是万万想不到傅总热恋起来是这个样子。”
“向先生久仰久仰,我是医药集团的,下周我们小公司有个沙龙,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赏脸?如果您妹妹和傅总能一起当然更好了。”
“向先生您未婚吧?听说您是学医的,巧不巧,我有个远房表妹也是学医的,改天一起出来喝杯东西?”
“……”
所有人的字里行间里,俨然已经把他当成是傅淮礼的大舅哥,一个个脸上都堆着谄媚和迎合的笑。
一向待人处事礼貌周到的向飞临却笑不出来。
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橄榄枝一根接一根抛过来的时候,分明像极了短小精悍的利刃,直接往他心口里戳。
傅米米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在了向飞临身边的位置,举着酒杯:
“哟,这不是我的前未婚夫哥、现在我哥的大舅哥嘛,现在论辈分的话,我该叫你啥?”
向飞临拿起自己放在空座位上的酒杯,放低杯口与她轻轻一碰,视线依然只在第一排位置附近晃悠,漫不经心答了一句:
“叫名字。”
傅米米大概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刀捅得不到位:
“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又要成为一家人。我瞧着,你这个妹婿,我哥是做定了。”
向飞临视线缓缓收回,垂下眼,将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他怎么也找不到初初的身影,似乎,连傅淮礼也看不到了。
傅淮礼,又一次在他的眼皮底下把他的初初带走了吗?
原本,他刚到会场的时候,就看到梨初一个人坐在吧台边,本想走过去,结果傅淮礼与他擦身而过,抓起梨初的手腕就往楼上带。
全程自始至终,梨初都没有发现他这个哥哥就站在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
再后来,二楼的房间门就关上了。
他跟了上去,原本想敲门,却隔着门板,听见傅淮礼低声诱哄的声音:
[叫哥哥。]
向飞临只觉得脑子瞬间“嗡”了一声,以至于梨初回应的声音他没听清,最后只听到傅淮礼又接了一句:
[真乖,那今晚跟哥哥坐一起。]
所以,刚刚,在他没听清的时候,她是不是红着脸在他的怀里,叫他哥哥了?
向飞临只觉得整个人像是在沼泽地里迅速陷落,连腿都跟灌了铅一般。
他的初初是很乖,叫一声“哥哥”就足以让人心软,甚至想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捧到她面前,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可他的初初,已经很久没叫他“哥哥”了。
所以现在,连这个亲昵的“哥哥”的二字称谓……都已经不再属于他了吗……
那时的他不忍心再听房间里的声音,心底发着酸离开。
一路上,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心脏,又像拧毛巾一样,用力捏了一把,直至掐出血来。
慈善拍卖晚宴第一个拿出来的拍品,是一条粉钻项链。
向飞临想也不想就第一个举起了牌子。
这个项链很漂亮,在灯光下折射出樱花初绽一般的柔光,周围密密镶嵌着的碎钻如繁星环绕,他刚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相中了。
这很适合初初,如果佩戴在她莹白的脖颈上,一定很好看。
而且初初刚刚也说了,她喜欢钻石。
她那么听话,应该会去还那个钻石镯子的,那这条项链,刚好也可以补偿给她,就像小时候那样。
此时此刻,傅淮礼不在也好!那这条项链,就必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傅米米本来心里就有些不甘,见向飞临势在必得的样子,一把揪住身后的孟庄往前拖:
“就这个,我要了,给我举牌!”
叫价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价格越来越高得惊人,几乎场上其他人都逐渐望价生畏。
谁都没有想到,慈善拍卖晚宴才刚刚开始,就上演了向飞临和孟庄激烈的拉锯战:
“五十万!”
“八十万!”
“一百万!”
“两百万!”
“……”
而就在这拍卖场的人声鼎沸中,梨初已经拎着裙摆跑到了会场门口,由于跑得太急,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红毯延伸的长长台阶下,停着那台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劳斯莱斯幻影,傅淮礼颀长的身影正打开了车门。
他……是要离开吗?
梨初下意识有些慌,不顾一切地高喊了一声:
“傅淮礼!”
话音刚落,她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从红毯上急急忙忙冲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这一次,她伸长了手,想拼了命抓住自己的风。
傅淮礼错愕地回过头,第一眼就看见那抹亮色的身影从台阶上、宛若一只不要命的断线风筝俯冲而来,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快速迈步向前,张开双臂,在她飞扑而来的瞬间,稳稳地接住了她。
怀里小小的身子还在喘气,却顾不得其他地伸手将他抱得极紧,几乎将他的西装外套揉得皱巴巴的。
他能共感到她的心跳,“砰砰砰砰”的一阵接着一阵,几乎都要从胸腔里跃出来。
傅淮礼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跑出来,还跑得这么急,只知道,她撞进他怀里、抱紧他的那一瞬间,他好像也被全世界紧紧抱着。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了吻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刘海:
“你这是,怕我跑了?”
梨初仰起头,眼眸晶晶亮像一头小鹿:
“那个镯子,我很喜欢,那是我所在意的、你妈妈对我的认可和心意。”
“所以我想戴着它,现在就戴。”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到大收到别人礼物就会惹向飞临不开心,还是因为暗地里爱慕了自己哥哥太多年,导致她面对感情第一反应就是回避与隐藏。
她习惯将感情深深埋藏起来,因为害怕说出来没人在意,更害怕说出来被人在意,然后编进流言蜚语里嘲讽。所以再澎湃的感性汹涌出来的时候,她都选择自己去消化与压抑,不敢理直气壮去面对一切。
明明刚刚看傅淮礼在跟富太阿姨们交谈介意到不行,只变成一句“不解释就算了”。
明明面对傅母一开始的质疑与“认干女儿”“给傅淮礼拉红线”心底泛着无数的委屈,也只变成浅浅的一句“我挺在意的”。
傅淮礼是每次都会出面帮她摆平,但这一次,她却不想再恃宠而骄了。
大概是怕自己看起来像是“出尔反尔”、“没安好心”,梨初直接踮起脚,在他的脸颊迅速亲了一口,语气坚定:
“傅淮礼,你听着。”
“我们已经领证了,并且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我戴那个镯子,没什么不合适的,并且不需要其他的程序,我戴。”
傅淮礼怔住了。
心弦被她这一吻和她的话语彻底疯狂震颤。
大概是嫌弃他反应太慢了,梨初直接抬手去摸他左右两侧的西装口袋——
呃,外面好像没有东西,难道刚刚看错了,是放在里面了?
梨初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抬手解看他的外套扣子,拉开,手探进内口袋一顿摸索……
男人低哑地咳了两声,声音从头顶慢悠悠传了过来:
“你突然从里面跑出来,就是为了来外面脱我衣服,对我动手动脚?”
“现在你想要我的-欲-望,都已经克制不了成这样子了?”
梨初:“……”
看来治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只能用更无理取闹的方式。
她轻哼了一声与他拉开距离,撅起嘴,直接伸直手:
“废什么话!赶紧的,帮我戴上!”
“行啊,就怕你不敢戴。”
傅淮礼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抬起手,却没有握紧她的手腕,而是直接握紧她左手无名指的手指。
梨初错愕间,他缓缓从鼓起的西裤口袋,拿出了一个丝绒质地的小盒子。
她连带着心底汹涌而出的满腔勇气都一起彻底愣住,和静谧的风一起顿在了原地。
丝绒质地的小盒子缓缓举高到她面前,低沉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承认,我今晚很多操作都很居心不良,但其实让我妈送你那个钻石镯子的本意,就只是想哄你开心而已。”
“你喜欢就戴,不喜欢就给你换一个。”
“而程序,也是需要的,我答应你给足你恋爱的所有体验,就一定会给你。”
丝绒的小盒子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细细密密的小钻石连成一树梨花的形状,托起一颗极其纯净的硕大的绿钻,是极为精巧而罕见的梨子形状。
原来,他刚刚不是不高兴了离开,是来取这枚钻戒。
所以,他是因为她说“不合适”,想给她换一个别的首饰。
还是说,因为她说“不合适”,想给她补上应有的程序。
梨初的眼睫莫名有点沉:
“这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