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枪和子弹给小石头,张洞千和高志翔分了分,让他们抽空练练。
三人得了枪都非常高兴,也没问为什么发枪,主要是这个世道太乱,好多洋行都明码标价的卖枪,上次黄婉贞买了枪后,已经去备了案。
吉祥堂属于纳五等捐以上的店铺,由官方核准后,是可以自卫财产持枪的。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又一年春节来到了。
范先生的沙龙还是在台基厂大街,时间仍然是每月中旬,但范先生现在身居要职,很少在沙龙上露面,现在主要举办人,变成了他的儿子范恒明。
范恒明也水涨船高的进入了北平研究院。
黄婉贞亲自拿着礼物上门,范太太笑着接待了她,由于上门送礼的人太多,黄婉贞只是说了几句吉祥话,鞠个躬,准备告辞时,范太太叫住了她,递给她一张系着红绸的字画,黄婉贞满脸好奇的接过,心想,不论是什么,道谢就对了。
“谢谢范先生,范太太。”
范太太笑得还是那么温润亲和,“这是先生给你那女工学校题的字,怎么说也是我帮你办的,希望你能坚持办下去,为咱们北平的教育事业,贡献一份力量。”
范太太不愧是教育局局长的贤内助,这话说的,任谁听了,都有股高大上之感。
黄婉贞得知后,满脸喜不自胜,没想到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能沾上局长的光。道一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是再真切不过了。
欢欢喜喜回到吉祥堂,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北平女子职业技术学校’十个大字,黄婉贞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让黄大锤找来高志翔,指着桌上的字道,“这是北平教育局局长给咱们学校题的字,你拿去照着上面的字,重新给咱们学校定做个大牌子。”
高志翔扫了一眼桌上的字,“哎”了声,什么都没问,小心翼翼的重新卷好,拿着就走了。
黄婉贞背着手,叹了口气,走到办公桌后,坐到椅子上,发起呆来。
不一会儿,宋文茵丧着个脸来了,黄婉贞心里一咯噔,忙站起来问,“怎么了?”
“我祖父被调去上海了。”
黄婉贞松了口气,又坐了回去“也还好,到底还是有差事的。”
宋文茵耷拉着脑袋道,“我爸调回北京了,我的好日子到头了,你不知道,我爸比北平的老娘们事还多,只要他看到我,不管有事没事,都能让他鸡蛋里挑出骨头来,还非得按照他说的做了,他才会放过我。”
“我这刚上大学,我怕他给我找个封建家庭的男人,逼着我嫁。”
黄婉贞“啊?!”了一声,又说道,“那怎么办?”
宋文茵满脸苦笑道,“我可真没用,都十九的人了,连个男人都没有,不然我还能先他一步,把自己嫁出去。”
黄婉贞给她出主意,“要不你去上海找你爷爷吧,你这两年攒了不少钱,可以在上海买套房子,自己安家立业。”
“女儿家没私产,你别看那曲家姑娘跟兄弟争家产,得了不少钱,但那对曲家来说九牛一毛,而且她父母都死了,没人帮着她兄弟了,我不一样,我爸妈爷爷奶奶可都活着呢,我前脚买了房,后脚他们就能找人弄成我哥哥或弟弟的。”宋文茵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这几年收到分红,她都第一时间换成小金鱼儿,存银行保险柜里。
“不过你说的,去上海,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哎!不知道那何超礼靠不靠谱,我真怕他贪我钱财。”宋文茵无奈的看黄婉贞一眼,“你说这世道,找个有钱的吧,他会养姨太太,找个穷的吧,怕他贪我钱。”
黄婉贞扶额,“你多接触接触啊,学校里那么多男学生,还不够你挑的?”
宋文茵撇嘴,“你不懂,看我那些兄弟们就知道男人是什么德行了,只要有点钱有点地位的,十有八九光顾过八大胡同。他们还会跟自家妻子说呢,什么‘肉感颇丰,但不及你’。嫂子们还得故作大度,不大度就是心胸狭窄之人。哎!我要是同她们一样也就罢了,可我是接受了新教育的人,再让我同其她女人共侍一夫,我精神上接受不了,太痛苦了。”
“那怎么办?你爹要是给你找个已经养了姨太太的,你不得恶心死?”
宋文茵唉声叹气半晌,“去上海吧,至少我爷爷不会逼我嫁人。”
眼看就要到期末考试了,宋文茵打算参加完考试,再把学籍转到沪江大学去。
多年好友就此分别,黄婉贞却没时间伤感,因为她收到沈君宴的电话,说褚延之回来了,周日邀她去参加沙龙,大家聚聚,也算是为褚延之接风洗尘。
黄婉贞左手拎着印有beautiful的纸袋子,右手拎着个竹篮子,来到了沙龙。
见到褚延之的第一面,黄婉贞大吃一惊,只见他整个人气质都变了,颓丧的不行。
黄婉贞把袋子和篮子都给了沈君宴,小声问道,“咋变成这样了?”
沈君宴牵了牵嘴角,到底是没翘起来,拉着黄婉贞来到饮品区,跟佣人要了两个盘子,从竹篮里取出点心,放在盘子上,“褚伯父被罢官了,延之本来想当北平警备后勤部军医的,但褚伯父用人情把他换成了参谋部作战参谋。这要是之前有褚伯父顶着,延之自然能随心所欲,可现在褚家特别需要有人在政府实权部门任职,他现在没法拒绝。”
黄婉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梦想破裂了,可梦想本来就是用来破灭的,褚延之这都快三十了,才破灭,黄婉贞还有那么一丢丢嫉妒呢。
“没事,时间长了,习惯了,就好了。”
沈君宴手下一顿,斜了眼黄婉贞,“说得什么风凉话,人家正难受呢。”
黄婉贞不服气道,“谁还没有过梦想啊,你以为我愿意上大学,做生意啊,还不都是被人生逼的,只能放弃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