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梯下方是一条狭窄的甬道,甬道尽头大门落了锁。
元柳含怒一刀劈了锁,抬脚踹开大门。
一股混杂的血腥气的臭味冲入鼻腔,令他忍不住弯腰干呕。
元杨投石问路,试探几番确定没有机关后,大步踏进密室,摸黑点亮墙壁上的烛台。
密室里光线一亮,其内布置立时映入元家兄弟二人视线。
只见十丈见方的密室空间,被均匀地分割成左右两个部分。
左侧设了桌案、书架、软塌等物什,和地面上的书房摆设一般无二。
而右侧,则完全是一副人间地狱!
地面到处都是血液溅射留下的黑迹,琳琅满目的刑具更是挂满了整个墙壁。
而在墙壁正中间,两幅体态娇小的白骨,被铁钉牢牢固定在墙上,竟还摆出了跪地献媚的姿势。
“晚娘!”
元柳跑到尸骨前,看着那一排排穿透白骨的铁钉,眼里血红一片,恨极欲狂:
“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拆了这面墙!”
元家死士们立刻从震惊中回神,上去撬铁钉。
这时,元柳方才察觉到大哥迟迟没有动静。
他回头一看,便见大哥元杨正坐在的桌案前,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脸色难看得厉害。
他立刻上去夺过信件,目光扫过,脸色却没有大哥那么难看,反而冷笑。
这是一封沈三桂还未寄出的密信。
上面不仅有他们元家分布在陇西各处的据点布防,还供出了大部分他们在安插陇西军中的大部分将领名单。
虽然这封信,沈三桂没有写明抬头,元柳用脚也能猜得出来,他会寄到什么人手里。
“大哥,我早就说过,沈家狼子野心,断不会甘心与我元家平分陇西!数十年的郡王身份,早就养大了他的胃口。”
他将信摔在大哥脸上,愤恨出声:
“你卑躬屈膝地送女儿给他糟蹋,见死不救,他却在背地里和狗皇帝谋划着一起灭了我们,这就是报应!”
元杨呼吸急促起来,“休得冲动!这封信不一定是真的……”
“放屁!”
元柳气得直接一拳头呼在大哥脸上。
“你不是最喜欢研究书法了?沈三桂的字迹,你认不出来?
再不冲动,狗皇帝和沈三桂都要打到家门口了!
到时家族一朝倾覆,我看你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
元杨被打得跌倒在地,却未生气,眼里反而清醒几分。
他默默爬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密信,眼神阴翳,缓缓出声:
“你说得没错,一味地忍让,只会让沈三桂得寸进尺。
他不仁,我便不义。
我元家与其乖乖等死,不如先下手为强!”
……
“郎君,属下走之前,元家工坊已在大批量仿造蛮军兵甲。”
追风严肃的声音,自寝殿中响起。
李承翊一连躺了六日,原本苍白的脸上多出一分血色。
听得追风所言,他面色微沉,伸出手。
追风立马将调包回来的密信交到主子手里。
李承翊展开信件没急着看内容,先透过光,去看四角上陇西军印记。
“果真与苏照棠仿造的,没什么区别。”
他放下信喃喃自语间,又问:“陇西军现在何处?”
追风答:“属下回返时,其军已行至雕营地界。”
“雕营么……”
李承翊目光落到地图上,默默盘算。
沈三桂若急行军,两日即可回陇西。
苏照棠竟能拖得他六日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不过拖到这般境地,沈三桂的耐心怕是已接近极限,苏照棠再刺激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念及此处,他当即道:
“传令下去,信王府自今日起,闭门谢客。
逐雀你留下,在我回来之前,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门!”
逐雀闻言脸都白了,忙劝道:
“郎君,您伤势未好全,不宜长途奔袭啊!
您已经派了不少人暗中跟着沈三桂,苏娘子定会无恙。
而且若是一个不慎,您的行踪被陛下察觉……”
逐雀话未说完,见主子转头冷眼看来,立马抬手捂住嘴。
追风嫌弃地看了一眼同伴。
逐雀看到,立刻叫起来:“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这次话都没说全,乌鸦嘴肯定不灵!”
追风挑了挑眉,好似在质疑。
逐雀冷哼一声:
“你质疑也没用,郎君就是信我!
“有我看着王府,别说苍蝇了,我保证连一只蚂蚁都不会放进来!”
追风立刻收回目光,走到主子身边:“属下去备马。”
逐雀:“……”
李承翊摆了摆手,让追风下去准备,抬头望着窗外高悬的太阳,眼里一片淡漠。
他清醒得很。
苏照棠是又帮了他一把,但还不至于让他冒着暴露的凶险,亲自去救她。
真若如此,他如何对得起那些追随他多年的黑翊军将士?
苏照棠的事,他唯尽力二字,但沈三桂不行。
父皇若是通过分化陇西军,收回沈三桂手里的兵权。
日后事不可为,走到最坏的那一步,那陇西军就会成为他最大的阻碍。
所以,沈三桂必须死。
只有他死了,陇西才能维持现状,为他争取时间。
为保万无一失,他得亲眼看到沈三桂死透,才能放心。
……
陇西元家的反应,和李承翊的打算,苏照棠统统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快要撑不住了。
在京城地界时,有大舅舅送亲同行,她装病拖延时间,沈三桂即便不满,也只能受着。
但她心中也清楚,这算不上好事。
大舅舅出面,是让她轻松拖延了几日。但也让她原本的谋划,全都失去了作用。
沈三桂被苏晟压了一路,早已不是戏弄的心态,只余满腔怒火,亟待发泄。
果然等出了京城界碑,苏晟父子离去,沈三桂立刻原形毕露。
短短一日内,沈三桂就手持九节鞭,连闯马车五次。
若非有外祖母的武婢们护着,又有将领劝说沈三桂继续赶路,后果怕是已相当惨烈。
不过即便如此,沈三桂依然没有放过她。
他似乎找到了新的乐子。
行军时,他刻意驾马与马车同行,时不时调整战马,冲撞马车周围的武婢。
每到军队停下休整时,他便拿着鞭子到马车旁边转悠。
连续两日下来,武婢们早已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