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内最偏僻的角落里,三张木质椅子同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三个身着深色短袖的男人缓缓起身,他们步伐沉稳,目光如炬,不紧不慢地朝着中间围拢过来。
冷卉敏锐的神经瞬间紧绷,她朝江景涛眨眨眼,身体微倾,用气声贴近江景涛的耳边,问道:“这个费武什么来头?你对他了解多少?”
江景涛不明所以:“怎么了?他就一个地痞无赖。”
“还问怎么了?”冷卉眼睛警惕地盯着逐渐靠近的三个身影,“你看看那三个是不是和费武一伙的?”
江景涛猛地转头,目光扫过几排餐桌,最终看清三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正排开阵势步步逼近。
冷卉问道:“和他是一伙的吗?”
江景涛脸色骤变,三步并两步冲上前揪住费武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妈的!吃顿早饭还叫帮手?你当老子是吓大的啊,今天就是走遍天下也是我有理!”
他的声音低沉发狠,唾沫星子几乎溅了费武一脸。
得!
看江景涛的表现就知道这三个人是和费武一伙的,那还废什么话,冷卉将手的蛇皮袋塞进身旁少华的怀里,“你抱好了!”
粗糙的蛇皮袋带着刺鼻的异味,冷不丁被狠狠塞进怀里,少华发出一声闷哼,踉跄着跌坐在墙角,后脑勺好死不死地磕在冰凉的砖墙上。
冷卉飞速扫视四周,目光锁定在窗口旁的长棍上——棍身还沾有面粉,应该是后厨用来擀面的擀面杖无疑。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利落地抄起擀面杖攥在手中,双腿呈弓步摆开防御架势,周身散发着随时能起攻击的狠劲。
这突然的举动让三个逼迫的男人猛地收住脚步,齐刷刷地后退了半步。
江景涛瞥见三个男人退了半步,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得意。
他猛地伸手捏住“废物”的下巴,掌心重重拍打在对方的脸颊,故意将声音拖得又长又狠:“瞧见了没?现在知道怕了?你们要是再敢往前一步,老子先把他这颗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话音刚落,后脑勺挨了重重一击,冷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傻呀,你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你不得吃枪子啊?连我和少华都得跟着你倒霉!”
少华忍住瑟瑟发抖的身子,狂点头。
冷卉余光扫过三人展开的扇形阵型,后颈瞬间泛起了一层寒意,这些人进退有度的步伐、彼此呼应的站位,分明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围攻战术。
她紧了紧手中的擀面杖,权衡着狭小空间里以一敌三的胜算,同时心里也纳闷一个小瘪三怎么找来这么训练有素的队友?
“嘿,饭店内不准打架啊,不然我就报警!”服务员此时注意到他们这一伙人不对劲,小脑袋从厨房递菜出来的小窗口里伸出来警告他们。
冷卉顿时眸光一亮:“小姐姐,你赶忙报警,这群人聚众斗殴,我们只是找这小兄弟让他还钱,结果这几个人想围殴我们!”
为首的男人挑眉打量着冷卉紧绷的身体和充满戒备的眼神,紧绷的气氛里突然爆出一声忍俊不禁的轻笑:“小丫头片子,反应能力不错,这是把我们当成他的同伙了?”
“难道不是?”男人戏谑的话语像根刺扎进耳朵,脑袋有点懵。
直到锃亮的公安证在眼前晃开,上面的照片和面前之人五官一样,冷卉的大脑瞬间陷入宕机状态。
“不是,我不就找人要个债,怎么你们公安连这事也管?”江景涛觉得不可思议。
这年代欠债了不起啊,催个债还被公安包围?
“你别误导群众!”为首公安喝斥他一声,朝周围食客笑了笑,指了指少华怀里抱着的蛇皮袋:“你催债没错,只不过那东西过了你们的手,就得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
......
公安局里。
这次做笔录的好死不死和上次是同一人。
“已经通知你们家长了。”
小公安做完笔录,啪嗒一声合上笔录本,嘴角勾起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你说你这运气也太“独特”了吧?”
他上下打量着坐在对面黑脸的冷卉,眼底满是调侃:“上次跟亲爹逛个街,被继母当场抓包,当成了插足的第三者,愣是在百货大楼闹得人尽皆知。
这次倒好,吃顿早餐,催个债,正巧又撞上我们抓走私犯,又在国营饭店火了一把。
照这个趋势下去,用不了多久,你怕是要成为咱们市里的‘风云人物’了!”
“你能再扎心一点吗?”冷卉抱起双臂,杏眼圆睁,语气里满是怨念:“合着你们的职责就是幸灾乐祸无辜百姓?”
“得,算我嘴欠!”小公安抬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嘴角却仍挂着没憋住的笑意:“不过说真的,下次出门前建议你翻翻黄历。”
见冷卉眼刀子甩来,他立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行啦,笔录做完了,让家长签个字就能走,下次遇事别总想着动手,要学会动脑。不然,擀面杖断了,信不信食堂大妈能追你八条街!”
“你骂我没脑子?”冷卉危险地眯起眼。
“没!”小公安举手投降,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冷卉做完笔录从楼上下到一楼,就被几道身影团团围住。
李香茹铁青着脸,重重一巴掌拍在江景涛的后脑勺,震得对方身子往前踉跄半步。
突然来这么一下,吓得冷卉后退半步。
李香茹手指狠狠地戳着江景涛的额头:“臭小子!还杵着当木头呢?赶紧给卉卉道歉!要不是你脑子发热追什么破账,人家能跟着倒霉进局子?今天这摊子烂事,全是你闯的祸!”
江景涛烦躁地甩开李香茹戳来的手,“你少在我面前吼吼吼,遇事就知道吼。今天这事公安说了,我们算是立了功,要不是我们把费武那小子堵在饭店内,并夺了他手里的货,他们抓起来就没这么轻松!”
冷卉也帮忙解释道:“李阿姨,真没事,我们只是配合公安来做个笔录而已,公安说我们没错,还小小帮了他们个忙。”
“对对对,遇事好好说,别对孩子非打即骂,孩子们催个债本就没错,事情只是凑巧。”江玉霖也赶忙上前当和事佬。
李香茹还是不信,她本来在街道办上班上的好好的,结果局子里一个电话打过去,把她吓得够呛。
如果只是做个笔录,干嘛把她大费周章地喊来?
最后,没办法,为了让几位家长相信,冷卉建议去里面拖个公安出来说明一下。
最后的最后,是饭店那位为首的公安出来解释了,还夸他们三个年轻人临危不惧、见义勇为,这份勇者无畏的精神值得大家学习!
从公安局大门出来,冷卉朝身后的两家人挥了挥手,转头看向身旁的冷永康,眉梢微挑:“你怎么过来了?不上班?”
冷永康狠狠翻了个白眼,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还心有余悸。
他伸手戳了戳冷卉的肩膀,气呼呼地说道:“这话我该问你才对!我在厂里正忙得脚不沾地,突然接到电话说公安局找,差点把我魂都吓飞了!”
冷卉调侃道:“我看你魂没飞,说明你扛打击能力还不错。”
冷永康下意识地斜睨了走在另一边的唐琳,阳光顺着她的发顶流淌而下,在轮廓边缘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垂眸盯着地面,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被阳光一照,更像是浸了层冷玉光泽,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他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鬼使神差地控诉的声音也柔了下来,懊恼道:“厂里同事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全围过来问东问西,我这面子都快丢光了。”
“你鼻孔下面长的一张嘴是给干嘛的?”冷卉没好气地说道:“你回去跟他们解释呀,要是他们还不信,让他们过来问公安。我们又不犯事怕他们那张嘴干嘛。”
造谣一张嘴,解释跑断腿。
冷永康无力吐槽。
“哦,对了,冷永康同志,这个月的抚养费你还没给我啊。”
“啥?”冷永康猛地刹住脚步,手指还勾在耳朵里没来得及放下,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怎的?”冷卉双手叉腰,杏眼瞪向他:“不想给抚养费?以前十几年都是我妈在养我,现在轮也该轮到你了,你想不给,是不是想辛苦赚来的钱花在你那继子身上?”
冷永康看着叉腰喷火的小姑娘,太阳穴突突直跳:“你都拿工资的人了,居然还跟我要抚养费?我没让你给我养老钱就算不错了。”
“现在就想让我给你养老,你是动不了还是想拿我的钱去养你的继儿子?”
“他现在是你弟弟。”冷永康无奈道。
冷卉冷笑一声,眼尾微挑:“少来这套,他算哪门子的弟弟?他又不是我妈生的,既没血缘关系又没恩情,难不成凭你一张结婚证,我就得平白多个便宜弟弟?”
冷永康嘀咕:“想让你妈生,也得你妈同意啊!”
没想到唐琳是个耳尖的,脸色一寒:“冷永康,你刚才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没!我什么也没说!”冷永康眼皮猛地一跳,看着唐琳眼中的寒光,赶忙认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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