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座之上,陛下眉头紧锁望向皇后,眼神中的冷漠深深刺痛了皇后的心。
她不屑要这个男人的爱,也不稀罕,可他给不了自己全部的偏爱,又不能给自己坚不可摧的后宫主位,却硬是将自己困在了这方后宫之中,耗去了她所有的期盼。
“他身上流着你同样肮脏的血脉,得不到了便永远萦绕在心,你以为颖嫔是什么不贪位分的仙子,事实上,她还在宫里,就不知廉耻地与你这个好儿子暗中私会,秽乱宫闱。”
皇后大笑着,抬手指着御座上的陛下:“当初要不是我替他们遮掩,想法子弄掉了华云灵腹中的孩子,只怕你的孙子便要叫你一声父皇了。”
这件事被捅了出来,殿内也只有陛下、太后、长公主和瑾王赵煜四人不知内情,谁能想到,有关皇室血脉正统的事儿,竟是他们几个皇室之人最后知情的。
“她可舍不得那个野种了,还是我逼着她亲手……”
“够了。”陛下猛地一拍御案,声如雷霆,震得整个大殿里都嗡嗡回响着他这两个字的余音。
然而,此时的皇后已近癫狂,对着皇帝的怒喝置若罔闻。
她似乎觉得仅仅凭此还不足以宣泄自己心头滔天的恨意,也不能让陛下真正觉得受到耻辱,更不足以让揭穿这一切的姜隐受到影响。
她那因激动而染上红晕的脸猛地转向了姜隐所在的方向,一双凤目似淬了毒般阴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回头看向陛下。
“陛下想知道这等秽乱宫闱、祸乱朝纲的丑事,是如何被牵扯出来的吗?”皇后嘴角咧开一个怨毒的笑容,染着鲜红丹蔻的手指猛地抬起,直直地戳向姜隐。
“是她,就是你的好臣子,兴安侯余佑安的夫人,姜隐。”
皇后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裹挟着要将人彻底焚毁的恶意。
“是她抽丝剥茧,亲手将这桩足以令天家蒙羞的丑闻查了个水落石出,若非她通天的本事,陛下你永远都将被蒙在鼓里。”
这一番指控,如同九天惊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落在金殿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了,殿内死寂的可怕,像是连空气都凝滞了,沉重得令人无法呼吸。
这事,关乎到皇族颜面,虽说姜隐当初并没有张扬此事,但她毕竟算是在无意中得知了皇室秘辛,要是被人晓得了,只怕当时她就要被灭口了,哪里还活到了今日。
无数道目光,带着惊愕、探究,甚至有审视与猜忌落在姜隐身上。
余佑安上前一步,抬手便要说话,却被姜隐一把拽住,随即她跪了下来。
“陛下恕罪,彼时颖嫔想将腹中孩子栽赃于侯爷头上,妾身身为侯府主母,他的妻子,岂能坐视侯爷蒙受不白之冤?当时,亦是陛下恩准妾身查明真相,还侯爷清白。”
此事姜隐已然无法将自己摘出去,只能搬出当初是奉旨查案这唯一的护身符了。
一想到眼下自己可能会因为此事小命不保,姜隐心底就涌起一阵悔意,她太过轻松答应帮华云灵离开了,她帮了人,结果自己被推到了悬崖边上。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指骤然加快了几分,浑浊的眼中掠过复杂的神情。
齐阳长公主看着姜隐,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不解。
而御座上的陛下,脸色沉得如同暴风雨前黑云满布的天空,眼眸带着审视与无形的威压,沉沉地落在姜隐身上。
余佑安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他毫不犹豫地跟着在姜隐的身侧跪了下来。
“陛下,一切都是微臣之过,是微臣行事不周,一时不察着了道,才牵连出今日之事,令陛下陷入两难之境。陛下若要降罪,请治微臣一人之罪。”
然而,陛下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下方跪着的两人,久久没有开口。
姜隐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传遍全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她挺直背脊,强迫自己迎向那几乎能将人压垮的目光,她不能慌,更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心虚。
“行了,你们二人起来了吧。”
正当众人以为余佑安夫妇难逃此回重罚之时,陛下却抬了抬手,随之连神情都变了:“你们以为,朕当真不知此事。”
姜隐愕然地抬头看去,只见陛下此时的目光已落在皇后母子身上:“包括你们演的那出诈死的戏码,当真以为能骗过朕的眼睛吗?”
此言一出,众人大吃一惊,姜隐一直以为此事她与皇后遮掩得很好,陛下素日里要处理那么多政务,后宫之事怕是难以顾及,可没想到,他居然说都知道。
不过,只要陛下不再计较她与余佑安的罪,姜隐就不在乎这些,谢了恩后,与余佑安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
“朕还知道,你在城南置办了一处宅子安置她。”陛下看着赵盛说着。
这件事,知情的人便更少了,这满殿的人,除了赵盛,怕是也就只有姜隐知道此事了吧。
没想到陛下整日居住宫中,他的眼线查到的消息可真不少。
而赵盛在听到陛下精准地说出了自己城南宅子的地址后,整个人顿时就慌了神,忙往前跪行了两步,仰头看着上座的陛下。
“父皇,是儿子愚笨,是儿子有眼无珠,错怪了父皇,犯下了弥天大罪,但是父皇,云灵是无辜的,她因为我已经受尽了苦楚,求您放过她吧。”
陛下看着赵盛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在姜隐看来,饶是赵盛先前做了再错的事,但毕竟是陛下的儿子,又是受了皇后的蒙骗,如今幡然醒悟,想来陛下会轻饶他的。
“放心,朕也不是什么嗜杀成性的暴君,你既然如此中意她,甚至为了她连谋反的事都做了,那往后你便与她相依为命吧。”陛下剑眉一挑,淡淡说着。
姜隐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完了,陛下让赵盛与华云灵相依为命,但她已经将人送走了,难不成她现在让岱山的人再将她送回来?
“谢父皇……”赵盛连连磕头,“儿臣犯下滔天大罪,自愿被贬为庶民,只求父皇放过慎王府其他众人,他们对我的行事毫不知情。”
姜隐觉得,赵盛这就有些得寸进尺了,对着陛下提了一个又一个的要求,也亏得他是陛下的孩子,换作旁人,怕是头都被砍一百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