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参天绿茵的密林中，数道狼狈的身影排成一排，领头的青年左顾右盼，时不时还得腾空确定下方位，方才继续带领众人向前。
相较于季明三人，隆科多等人还算幸运，落在了钟山外围的密林，距离最终的目的地不过一两天的路程，身上的灵气也在渐渐恢复，算是有了自保之力。
只是，队伍的气氛依然沉闷。
除了那一抹挥之不去的人面蛇身，如张彪、隆昌等，皆是面露苦色，对季明的情况感到十分担忧。
虽说小阁老的道德修养十分堪忧，但对自己人，那是真的掏心掏肺好。
即便是张彪这种正气凛然的少年郎，虽是不认同季明的做法，但对这位有再造之恩的师父，他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焦虑，忍不住开口道：
“隆师兄，师父他老人家不会有事吧？我们都快到钟山脚下了，怎么还见不到他?”
对于这个问题，带队的两人面面相觑，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简单宽慰了两句，决定在一处偏僻的树下休整一二。
而等到众人都盘坐下，两人这才开始嘀嘀咕咕的交流：
“你那东西能准吗?就这么一块玉，就能探知小阁老的生死?”
隆科多充满质疑的目光扫过白凝冰掌心中的湛蓝玉佩，显然对这个做法嗤之以鼻。
寻常的法宝，至多也不过数万里，但这里可是在大荒中，天知道小阁老他们被甩到何处了。
就算真的有，这么重要的东西，凭什么落在你白凝冰手上？
白凝冰也懒得自证，冷冽的灵气自手中迸发，尽数汇集到了玉佩中。
片刻后，玉佩闪过丝丝荧光，环绕在她的手上，传来一阵温和的气息。
至此，她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小心翼翼的收回了玉佩，藏戴于袖口中。
尽管心中仍是存疑，但思来想去，隆科多实在想不出她如何要骗自己，便也只好宽慰自己，这只是个巧合。
绝对不是因为妒忌她……
暂时确定小阁老的安危后，两人又谈论起了这次的钟山灌顶。
所谓灌顶，其实是个不恰当的说法。
由于秘境中的灵气古朴、淳厚，大多数道行浅的弟子很难全部吸收，如果带回去的话，很容易影响之后的修行。
而从钟山脚下而起，有一道凝固成型、通往山峰的九十九道天坡路，据说是钟山之主每日拂过留下的灵韵凝固而成。
每一坡都为一难，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弗其志……但只要挺过去，体内的灵气都会迅速稳固下来。
因为地势险要、煎熬心智，鲜少有弟子能走完全路，少数走过的天骄则是有另外的环节——
登阶，或者称为灌顶。
从天坡到钟山之顶，大约还有百丈的距离，在无法使用灵气的情况下，单凭血肉之躯爬至山顶，最终直面钟山之主。
一花一木一世界，从那人面蛇身上散落出来的灵韵，足以被称为大造化。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灌顶，散落的灵韵有限，每次至多只能容纳十人，越早上去的好处越多。
隆科多和白凝冰就曾有幸灌顶过，往后修行几乎顺畅无比，一直到今日。
只是……
“咳咳，这就是秘境的最后试炼，你们究竟能到哪一步，全凭你们自己的造化，我们也帮不上什么。”
趁着歇息的功夫，隆科多将接下来的情况详细介绍了一番，顺势还讲述了些心得技巧，希望对这群小家伙能有些用处。
言毕，众人的反应也各有不同。
凤金煌从始至终都是淡然的表情，似乎并不把这些当作磨难，仿佛只是修行的一部分，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张彪和隆昌则是眉头紧皱，尤其在听说还有第六境修士争夺时，隆昌还忍不住问道：
“六叔，不是说灌顶对这些人无用吗?怎的还要和我们争?我们这般人的机会岂不是很少了……”
咚~
吃了一个手刀，隆昌疼得龇牙咧嘴，隆科多却是表情严肃的呵斥道：
“你当这是上桌押宝呢？修行没多少功夫，投机倒把却是使得好手。”
见隆昌还有些不服气，他当即又赏了一个手刀，直对方委屈巴巴望着自己，方才语重心长的说道：
“张口机会，闭口造化，哪来那么多的机会等着你?
什么人都能掺和的事，又没有够硬的后台，你以为谁会卖你这个隆家长子的面子?
和你一同争的，哪个不是各自四海五域的天之骄子?天下豪杰无数，多如过江之鲫、恒河沙数，连我都如履薄冰，何况是你?”
“修行之道，寂寞、孤独、漫漫求索，是以高处不胜寒，乃知行合一者，方执显境。”
闻言，在场之人无不吃惊，尤其是最后一段话，更是让众人陷入了思索。
至于白凝冰，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瞧着隆科多，甚至怀疑这厮是不是被夺舍了，居然能有这种道心造诣。
不过，隆科多自然不是无故放矢，目光总是瞥向队伍的最后——正在盘坐修行的方正。
失去了至亲，按理说就是再无情的人，心也不是石块做的，总会有点过激。
崩溃、大哭、心智失常……
隆科多和白凝冰想过很多种可能，但醒来后的方正却是异常平静，平静到近乎着魔的状态，对修行以外的事再也提不起兴趣。
曾经年少春衫薄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隆科多自然是想开导一二，这才绞尽脑汁，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只是从结果来看，用处并不大。
“行了，休整好了就走，离钟山脚下也没多远，至多还有一个时辰，都加把劲。”隆科多这般说着，重新在前面带起了路。
白凝冰则是守在队伍的末尾，既是为了方便看管，也是预防方正做蠢事。
睁开眼眸的方正站起身，调理完刚运转的灵气，对着白凝冰简单作揖后，默默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一夜白头或许并不恰当，但见识了哥哥的离去，这位少年确实成长了不少，只是成长的代价，略显昂贵……
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在迎面吹来一阵山风后，众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大荒起源——钟山
（武道漫漫何其多，陪过了我一年又一年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