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周彻二人回到合欢,时间则已至月末。
在返程途中,柳紫衣自是将这几月的诸多变化,乃至合欢宗百炼祭一事,都尽数告知给了对方。
但当周彻问及秦栀之时,对方却回绝了他的问题。
“乾国之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再者说,你乃是周国之人,又何故掺和他国之事?”
柳紫衣言罢,便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旋即便向周彻问道,“雪儿给你的玉简,看了吗?”
闻听此言,周彻也顿时回想起来,紧接着便诚然摇头。
他此行虽在外耽搁了几月,但却因各种变故,反倒使之将此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若非柳紫衣今日提及,周彻根本就不可能记起。
闻听此言,柳紫衣眼中立刻就涌起一抹怒意。
只是这怒意来的快,去得也快,加之其极善隐藏,所以周彻并未发觉。
“你与那仙云……”
“清月。”
柳紫衣再度开口,但其话音未落,就听远处一道轻柔,飘然而至。
周彻闻言,立刻就将目光转了过去。
而当其视线扫过,就见不远处的山门广场前,一道倩影,正平静的望着自己。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柳紫衣口中的萧凝雨。
看清来人,周彻有些惊讶,而柳紫衣则将方才未说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距离百炼祭还有五日,好好休整休整吧。”
言罢,柳紫衣便不再停留,其并未与萧凝雨打招呼,而是转身化作流光,往宗内飞去。
待其离开,此刻的山门处,便只剩下了周彻两人。
萧凝雨本就心念对方,因此见其归来,心中自是欣喜不已。
而彼时的周彻,却是经历了太多太多,所以恍然一见,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同对方相处了。
但尽管如此,其还是迅速自山门前走过,来到了对方身边。
两人对视,一时间竟陷入了沉默。
“小成九重,看来你此行,机遇颇丰。”
见周彻似不语,萧凝雨便率先开口,将这份沉默打破。
“嗯,此行的确有些收获。几月不见,不知师姐,可还安好?”
周彻闻言,见有了话题,便也就顺坡下驴。
“挺好的,经过这几月的调理,不光本源已经恢复,就连我的境界,也变得更加稳固了。”萧凝雨回应。
“如此甚好。”周彻闻言颇为感慨,旋即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便又问道,“对了师姐,合欢宗百炼祭就在眼前,听师尊说,所有弟子都可参加,你怎的没有好好闭关,反而来了此处?”
“是师父传讯叫我来的。”
萧凝雨开口,语气平静柔和,而听到这里,周彻却是莫名一滞。
也就是说,两人会于此见面,其实是柳紫衣安排的?
可是,对方为何要这么做呢?莫不是想要自己和萧凝雨培养培养感情,好在将来发生变故之前,打好基础?
周彻脑子莫名想到了这茬,但转瞬其又将之给否决掉了。
自己都答应对方了,柳紫衣怎么可能还会干这种无聊之事?那不是吃饱了撑的?
当然,周彻的猜想其实并没有错,柳紫衣的确是想要两人培养感情,但由于周彻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萧凝雨已经喜欢上了自己,所以他自然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原来如此。”
周彻假装若有所思,心中却是在想着怎么从眼前场景脱身。
毕竟此刻的他,在经历了那些个变故之后,还有些怅然若失,因而想要好好静静。
然而本就牵挂着他的萧凝雨,又岂会遂了他的愿?
见对方表情认真,其就又再度开口,“还有,此次的百炼祭,宗内高层,禁止了我的参与。”
此话一出,立刻就刺激到了周彻那敏感的神经,因为在回来的路上,柳紫衣就已经告知过他,这次百炼祭,他必须参加。
如今在得知萧凝雨不参加后,他立刻就联想到了自己体内的第八道印。
而结合着最近发生得那些个事,周彻立刻就想到了缘由。
莫非,对方举行此次百炼祭,是为了助我扬名?
而不待他细想,就听萧凝雨再度说道,“此次百炼祭的举行,是师父亲自宣布的,而宗内长老禁止我参加,应当也是师父的意思。
我不清楚她为何要这么做,但想来应当与你有关。”
周彻闻言,心中一颤,对于先前的猜测,则更加明确了几分。
“我?”
“嗯,此事涉及魔门秘辛,我先陪你去长老处报名吧,等回到住处后,我再同你细说。”
萧凝雨开口,而回到住处再细说,便意味着,对方会同他一道回竹林小院。
此话一出,周彻立刻就想回绝。
但一想到可能涉及魔门秘辛,其便又将嘴里拒绝的话,给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的确答应了柳紫衣,会在未来替对方照顾好萧凝雨,可却从未答应过要转投魔门。
因此在听到此事涉及魔门秘辛时,其自然不可能让如此重要的讯息从眼前溜走。
“嗯。”
思索片刻,周彻便点头应下。
旋即二人就结伴同行,先到长老处报了名,才转身回了林间小院。
此时已临近夏初,竹林在风声的吹拂下沙沙作响,给人以轻松惬意。
漫步在竹林间,周彻细细品味着眼前平静,竟是莫名升起了一丝倦怠。
这种松弛感,使得他想要就地躺下,好好感受一番林中舒畅。
但耳旁的轻柔,却是悠悠响起,将他那早已飞上九霄云外的心,又再度拉了回来。
“清月。”
“嗯?”
“这个给你。”
萧凝雨开口,旋即便将手中之物递到了周彻身前。
彼时的周彻,刚自惬意中回神,而当他的视线聚焦之际,其心弦,却是被眼前之物,给深深触动。
那是一支由百花编织而成的花冠,其上五颜六色的各种灵植,无不是世间罕有的奇珍。
其上散发着不同的芳香,灵气飘摇,让人心醉,似是天神的桂冠,不容亵渎,神圣又灵动。
这些个灵花,皆都生于不同的险地之中,若想采摘,自是极其艰难。
周彻单单只是看上一眼,便已然为之动容。
“这是我采百花编织而成,其中的百花灵气,有着净神之效,可明心静性,对于神魂的修行,颇有好处。”
萧凝雨说着,语气温柔,却是让周彻颇为感动。
他虽与萧凝雨接触甚多,但却并不了解对方。
他只知萧凝雨是魔门七子,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可眼下,对方这轻柔温婉的女儿姿态,以及那不惜涉险,也要为自己编织桂冠的真诚行为,却是切实的深入到了周彻心底。
“谢谢。”
其稳了稳心神,旋即便将桂冠接过。
“你喜欢就好。”
见周彻收下,萧凝雨嘴角竟是勾起了一抹少有的微笑,温婉可人,宁静至美。
微风吹拂,掀起那柔顺青丝,在苍翠的碧绿间飘逸,带去了烦闷的思绪,亦带走了所有的顾虑。
沙沙……
风声在耳边响起。
周彻的世界,却好似静止。
一双嫣红相接,带来馥郁的香气,将那柔软轻触,给人以无限的回味。
这是周彻印象中的第二次,却与之第一次同沈青君的较劲不同。
这一次,他的心在宁静中颤动,却又在风声中平息,让其跌入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幻境中去。
他仿佛是在做梦,但唇间的触感,却又是那般真实。
只是这幻境,美好却又短暂。
待其回神之际,那柔软则已然脱离,并自嫣红间,牵扯出一道浅浅银丝,最终于虚空断绝,勾连着无限美好,垂落在了他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