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聿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我现在,”
他高烧不退,又淋了这会雨,眼睛有些睁不开,声音却十分清晰,“就是那条鱼。”
沈知聿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当池子里只有一条鱼的时候,想隐藏就只有一个办法,将这池子水,彻底搅浑。
他眼底闪过震惊,“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知道啊,”
萧纵淡淡开口,随着他话音落下,竟有爆炸声自远处响了起来,他侧头看了一眼,眼神冰冷,“老子不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
沈知聿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纵走远。
海城一夜之间就乱了起来,萧家老宅,海城办事处,警局,连租界都发生了爆炸,各处都乱成一团,帅府也在这样的混乱里,遭受了一次不轻不重的袭击。
警局人手短缺,租界又频繁施压,调查处再想盯着萧纵,也不得不暂时调回人手,全力侦查,却什么线索都没有。
如同之前萧纵遭受的袭击一样,谁都知道是谁干的,但就是没证据,甚至萧纵还要被写在受害者名单上,让帅府的人能光明正大的去调查处骂人。
一时间整个海城乌烟瘴气,寻常人连出门都不敢。
萧远山大约清楚,这是冲着他去的,别说去给萧太太迁坟了,连门都没怎么出。
“他疯起来,真是谁都咬。”
苏姚看着报纸,唏嘘一声,沈知聿忍不住摇头,“他就是这种人,不管什么样子,都容不得旁人小觑。”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昨天动手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忍,现在看来,是我优柔了。”
苏姚不觉得有什么,沈知聿本来就是善良的人。
只可惜她太了解萧纵了,她之前就说过,他是豺狼。
“何太太请我去打牌,我得先走了,你不用在意萧纵,组织迟早会合他清算的。”
沈知聿有些哭笑不得,他竟然还要苏姚来安慰他。
人的成长,真是太快了。
“我送你。”
他拿伞站了起来,一出门就抓住了苏姚的手腕。
苏姚有些想笑,“沈爷,你没谈过朋友吗?谁家未婚夫妻是这么牵手的?”
她轻轻拽了下手腕,和沈知聿十指相扣,沈知聿嘴唇动了动,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抱歉,这些年太忙了,实在是不清楚。”
苏姚一笑,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躲在伞下,和他一起出了门。
何坚成是商会会长,家财万贯,住处比萧纵的帅府都要奢华。
苏姚站在门前盯着高大的门楼看,一时有些感慨,“何家的关系复杂,我见过他给萧纵送钱,两人也不知道私下里有什么交易。”
“官商勾结,总是这样的,我也算不得清白,”
沈知聿神情复杂,“所以你要小心,夫人外交,也是暗潮汹涌的。”
苏姚点头应下来,心里不是不紧张的,但这些情绪在信仰面前,不值一提。
两人对视一眼,抬脚往里走,何太太迎了出来,“我刚才听见喜鹊叫,就知道是你们来了,沈爷如今总算是开窍了。”
她熟稔地与两人打招呼,十分自然亲昵地拉过苏姚的手,“我可早就想认识你了,我当年可是你的戏迷,知道你回了海城,我就赶紧下帖子请了。”
前阵子,萧纵在沈公馆闹事的事已经传遍了海城,她的身份自然也是,何太太没有装傻,反倒是十分敞亮的说了出来,倒是更让人觉得舒服。
“也是缘分,我前几天还想着要来拜访何太太,您就先下了帖子。”
何太太脸上的笑意更重,沈知聿看了眼司机,司机连忙将几个礼盒送过来,苏姚温声开口,“知聿前阵子出关,带了些特产回来,不值什么,用个新鲜。”
何太太也没推辞,拉着她往里走,苏姚侧头看向沈知聿,“你先回吧,回头这里散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沈知聿应了一声,抬脚要走,又想起了什么,他追了上来,在苏姚额头落下一个亲吻,“玩得开心些。”
苏姚害羞似的垂下头,何太太捂嘴笑,眼底都是羡慕,“害什么骚?年轻时候,谁没如胶似漆过?妹子,你也是真有本事。”
何太太忽然压低了声音,“我没别的意思,是真的佩服你,少帅和沈爷那是什么人,全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外头虽然不少人骂你,可谁心里不羡慕?别说咱们女人了,男人就不嫉妒吗?多少人可都想搭上他们的线呢,就是找不到门路。”
苏姚有些惊讶,这何太太可真是洞悉人心,这番话一说出来,心里再怎么提防戒备,也要亲近几分了。
可是,不应该呀。
这时候应该很多人都在等着看热闹,看萧纵要怎么报复她这个红杏出墙的人。
何太太怎么会对她释放如此大的善意?
她就不怕被萧纵迁怒吗?
对方就算现在处境不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该不会……
她压下心里的念头,仍旧摆出一副动容的模样来,亲昵地挽住了何太太的胳膊,“还是姐姐通透,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何太太对她的亲近十分受用,拉着她说说笑笑地往前,只是门一开,苏姚就顿住了,萧纵就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