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萧纵那么一闹,订婚宴是办不下去了,但本来这也只是走个形式,所以沈知聿很快就遣散了宾客,去后面寻了苏姚。
她正在看书,看起来对外头的混乱毫不关心。
他一时有些失神,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直到苏姚察觉到了不对劲,侧头看了过来:“人都走了?”
沈知聿这才如梦初醒,抬脚进了门,“走了,今天的事出乎我意料,我还没见过萧纵这么失态。”
苏姚轻轻合上手里的书,“你是怕我心软?”
沈知聿轻叹一声,十分坦率,“我相信你不会因为私情耽误正事,但双方各有立场,迟早会走到刀剑相向的地步,萧纵今天的样子,怕是不会轻易放弃,我不希望你和他再有牵扯。”
苏姚忍不住笑起来,她当年对萧纵的心思还真是闹得人尽皆知,只是旁人都当成笑话,只有沈知聿看出了她的认真。
只是,都过去了。
“你知道,我走在那条巷子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沈知聿抬眸看过来,眼底都是困惑。
苏姚合上手里的书,“我以前汲汲营营,总担心失去,担心自己一无所有,所以我留在帅府,迟迟不肯离开。可那天我沿着那条巷子一直往前走的时候,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我那时候才明白,一无所有,并没有那么可怕。”
人的成长和蜕变,有时候需要很久,可有的时候,一刹那就够了。
“而且,我现在也有了目标,或者……”
苏姚想起从张参谋那里听说的那个词语,眼神坚定又憧憬,“该叫做信仰,能找到自己想走的路,对我而言,就是新生。”
她没有说她和萧纵不堪的过往,没有保证她的决心,可这番话还是说服了沈知聿。
新生的人,是不会走老路的。
“受教了。”
沈知聿放松下来,却再次起身,“清剿队又处理了一个汉奸,我要去善后,顺便去一趟帅府,你要同行吗?”
清剿队就是所谓的反动分子,去年因为处理拍卖场上那几个恶人曾被海城巡警追捕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萧纵的介入,追捕才不了了之。
之后清剿队就藏在下百盛,苏姚之所以去那里,就是为了找他们。
她当时其实并不能确定人真的在下百盛,但整个海城,没有比那里更适合藏身的了,只是她当时并没有找到,是濒死之际,对方救了她,并把她送出了城。
但清剿队却一直留在这里,暗中锄奸。
但苏姚关心的却并不是哪个汉奸死了,而是——
“为什么要现在去帅府?”
“凑个热闹。”
沈知聿语气认真,“虽然的确也是想趁机缓和与萧纵的关系,免得他给我使绊子,但主要还是想凑热闹,刚才有伙计来报信,说萧家人去帅府了。”
上次萧家人去帅府,还是一年前,那时候,萧远山看准时机,用十分卑劣的手段,逼得萧纵不得不出战,人一回来,他又设计了那么凶险的爆炸。
不知道这次,会带来什么惊喜。
苏姚微微一怔,想起了萧承那张阴鸷可怖的脸。
她轻轻摇头,再次翻开了手里的书,“我就不去了,但萧家人都是一丘之貉,你小心些,别被他们的狗咬狗波及了。”
沈知聿应了一声,骑着摩托车就出了门。
等他到帅府的时候,双方人马正在对峙。
说对峙也不准确,因为萧承其实没带多少人,只是吵嚷的动静太大了,引了不少人围观。
沈知聿朝警卫抬了抬手,警卫倒是没有拦他,打开门将他放了进去。
“什么意思?他一个外人能进,我可是萧纵的亲弟弟,凭什么我不能进?”
萧承恼怒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沈知聿没有理会,将摩托停在了主楼门前,还不等进去,就先听见了萧纵的声音,“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知聿脚下不停,抬脚进了门。
大约是刚才正在处理伤口,他没穿上衣,上半身裹满了纱布,哪怕有露出来的皮肤,也带着细碎的伤痕,萧远山的炸弹,威力可真不小。
“少帅息怒,属下是怕您动气。”
萧翼开口解释,隐瞒萧纵他是心虚的,可却并不后悔,他做不到把萧纵从重伤昏迷中唤醒,告诉他一个无法改变的噩耗。
“你呀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萧纵抖着手指着萧翼,显然气得不轻,可最后还是强压下了火气。
“行了,去看看吧,看他们想唱什么戏。”
他起身要出去,可这一下却没站起来。
沈知聿上前扶了一把,萧纵这才看见他,目光猛地往门外看去,瞧见并没有旁人,眼神暗了下去,恨恨甩开他的手,“你还有脸来啊。”
沈知聿没和他计较,“私事先不提,我是来给你送消息的,萧承他……”
话音未落,电话就响了,萧翼抬手接起来,脸色瞬间黑了下去,“少帅,萧承在海城办事处任职了。”
换句话说,他现在是公职人员,这是仗着总统地势,特意来挑衅的。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沈知聿接茬,“既然做了万全准备,只怕还有后手,我建议你示敌以弱,暂避锋芒。”
“我,示弱?”
萧纵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控制不住地笑了一声,可这一声笑却引起了一长串的咳嗽,等他咳完,刚换好的纱布又染上了血色。
沈知聿又想扶他,却被他推开。
萧纵无视了又裂开的伤口,慢慢站直身体,扬起了头,“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