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了三天后,姜成终于见到了圣上。
“朕这几日让你好好反省,你可反省过了?”
姜成诚惶诚恐地认错,圣上问他错在何处,姜成还不知道那本账册的事,但这三日也想了很多,要不是被人设计陷害了,要不就是府里有人阳奉阴违,背着他干那些黑心事。
“是微臣失察,没有管好府里的人…”
圣上笑了一下,姜成紧张得额头上都冒汗了,圣上抬手示意了一下,刘公公将那本账册端到姜成面前,圣上让他看一看,姜成拿起账册时手都在微微颤抖,翻开后越看越心惊,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看清楚了吗?”圣上问道。
姜成此刻还没意识到这本账册是张氏私藏的,但上面记载的每一笔放债和利钱银子都足够坐实那几项罪名了,“陛下,微臣从未见过此物,也从未指使府里的人放债害人,还请陛下明鉴~”
“你家大郎倒是比你坦荡磊落。”圣上笑道。
姜成一诧,不敢相信这罪证是姜慎交上来的,不禁心寒。
“你家大郎说这是你夫人藏起来的,还给你求情说,你确实不知情。”听到这儿,姜成又是一诧,心里对张氏更加痛恨,圣上继续说道,“但你夫人是你枕边人,你说自己一点都不知情,恐怕也难以服众。”
“是微臣失察,若是微臣能早日发现定会秉公处理,绝不徇私。”姜成此时心里已是后悔莫及,当初没能早点看穿张氏的真面目,若是早些年就有所察觉,也不会有如今这桩祸事。
“你连这点家事都管不好,让朕如何放心把国事交给你,若是再有个失察,到时候朕也保不了你。”圣上斟酌了一下,道,“念你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份上,对朕也算忠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会给你安排一个外放的差事,你过两日就去赴任吧。”
姜成心头一沉,脸色苍白地磕头谢恩。
“你家大郎不错,倒是比你担得起大任。”圣上又褒奖了一下姜慎。
姜成沉下去的心又浮上来了一些,虽然他现在被派了外放,但只要姜慎能得到器重,姜家就不会没落,这桩祸事能不牵连姜慎已是幸事,只要姜慎干得好,等过一两年他也就调回来了。
当天,姜成便被放回了家,姜兰得知消息后便过来了。
姜成单独嘱咐了姜慎一番话,见到姜兰时脸色又有点不好,交代她日后要安分守己,别再给她大哥添麻烦了。
“父亲就没有别的话要跟女儿说吗?”
“你听不进去,我跟你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姜兰心里泛过一丝苦涩,但其实心里早就明白她和她父亲之间始终会有隔阂在。
“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不会再给家里添麻烦了,祝父亲此去一路顺风,身体康健。”她行礼告退。
“兰儿,”姜兰停住脚步转过身行礼道,“不知父亲还有何吩咐?”姜成叹了口气,问道,“你对为父可还有怨言?”姜兰回道,“女儿不敢。”
“这几天,为父也想了很多,”姜成看了一眼姜兰,缓缓道,“为父一直在想,之前你在为父面前表现得乖巧懂事是不是在演戏,现在为父想明白了,你一直都是这性子,只是为父一直都没有看清罢了。”
“是女儿让父亲失望了。”姜兰语气平静地说道。
姜成不解道:“你大哥忠正刚直,你母亲温婉贤淑,你这般乖戾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父亲当真不知道吗?”姜兰反问道,语气当中带着一丝尖刻的讽刺。
姜成神色一沉,道,“那你今天就当着为父的面把话说清楚,看看为父究竟是哪里对不住你了?”
姜兰缓缓问道:“父亲还记得娘亲是如何去世的吗?”
“你母亲是病逝的,与任何人都没关系。”姜成脸上充满了怒气,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
姜兰笑了一下,道:“我和三妹同岁,父亲何时续的弦,三妹的生辰又是什么时候,”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响声在书房里响起,姜成的脸色难看极了,姜兰捂着脸笑了一下,“看来是我说对了。”
“你不配提你母亲!”姜成气得嘴唇都在颤抖,“你母亲本来不让我告诉你,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当初要不是因为生你时难产,你母亲又怎会早早就走了,”
“那父亲知道母亲为何会难产吗?”姜兰质问道。
姜成愣了一下。
姜兰冷笑道:“当初檀香不仅交代了给我下毒一事,还交代了另外一件事,父亲知道是什么吗?”
姜成被姜兰那双冷漠的眼神盯得心里都有点发怵,心虚道,“我不知道,你老揪着那些陈年旧事不放干什么?”
“她说,在母亲生产那日,张氏让她支开产婆,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对母亲和盘托出,导致母亲难产,拼死才生下我,”姜兰苦笑道,“父亲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母亲是病逝的,与旁人无关。”姜成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更像是自言自语,像是只有这样骗自己才能让心里舒服一点。
“那父亲便继续骗自己吧,要是良心上过得去的话。”姜兰冷淡道了一句,转身走了。
当她离开书房后,姜成缓缓走到书桌后的椅上,身子一晃,跌坐在椅上,再也没有支撑的力气了。
姜慎见到姜兰时,她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大哥,那我先回去了。”
姜慎送她到了门口,让她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父亲的事,姜兰点头嗯了一声。
上马车后,她再也抑制不住心里那股压抑的情绪了,眼泪夺眶而出,这眼泪流出来后心里倒是好受了一些,不再憋得慌了,然后她拿帕子擦干眼泪,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这样的事哭了,日后再也没什么能让她觉得委屈的了。
“娘亲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有疼我护我的夫君,大哥也待我很好,还有云表哥,大舅母,二舅母和三舅母,都待我好,日后兰儿不会再哭了。”
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最后一点泪光,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她有夫君,有大哥,还有关心她的亲人,这些就够了~
到了姜成启程这天,姜兰没有来,姜慎送到了城门口,姜成又往街上望了望,没有看到过来的马车,神色黯然,难掩心中失落。
“你的婚事…”姜成顿了顿,心知与吴家的那门婚事怕是难成了。
姜慎拱手道:“父亲不必忧心,孩儿的婚事顺其自然,还请父亲多多保重身体,孩儿会照料好府里。”
“你向来稳重,为父自然是放心的,只是瑞儿性子毛躁,也不知道在宫中如何了,你有空就去看他一下吧。”姜慎答应了一声,姜成顿了顿,说起姜兰,“你二妹性子倔,日后你能劝就劝吧,别让她做傻事。”他又往街上望了望,见姜兰是真不打算过来送他了,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出城后又停了下来,姜成拨开车帘往外看时见前面停着一辆马车,见是侯府的马车,他心头一喜,正准备下马车,一名黑甲卫拿过来一个包袱,里面装的吃食,让姜成路上吃。
姜成见姜兰也不肯下马车相见,让黑甲卫替他传一句话,让她保重,然后吩咐车夫走了。
车轱辘声走远后,姜兰拨开车帘往前看了一眼,然后放下车帘,吩咐车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