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朝后,圣上来了皇后宫中说起长乐的婚事。
“朕这几日左思右想,崔家大郎文武双全,和长乐自幼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你觉得如何?”
皇后也赞同这门亲事,“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之后皇后让人叫来长乐,跟她说起这门亲事,长乐显得有些抗拒。
“母后,我一直都当崔哥哥是哥哥,怎么能嫁给他呢?”
皇后有点诧异,原以为两人青梅竹马,感情要好,自然是水到渠成,又耐心问道:“那你能告诉母后,你是不想嫁,还是已经有意中人了?”
长乐害羞地绞了绞手帕,垂着眼睛回道:“要是我有意中人了,父皇和母后会同意吗?”
皇后慈爱问道:“是哪家的郎君?”
长乐抬手拢在嘴边,悄悄告诉了皇后,说完就害羞地跑走了。
皇后思量过后,让芸儿去看看圣上在不在御书房,芸儿回来后禀报说圣上去了甄妃宫中,皇后黯然地垂了一下眸,让芸儿先下去了。
到用晚膳的时候圣上过来了,来陪皇后一块用膳。
“陛下,臣妾问过长乐了…”说到这儿皇后顿了顿,欲言又止。
圣上道:“她不愿意?”
皇后握了握手,神态有点局促,试探地问道,“陛下觉得姜家大郎如何?”
圣上笑道:“她是想嫁给状元郎?”
皇后轻点了一下头。
“朕听说姜家大郎已经和吴家姑娘定亲了,朕总不能去棒打鸳鸯吧?”圣上半开玩笑道。
皇后又握了握手,神态显得更局促了一点,“陛下说的是,臣妾会再劝劝长乐。”
圣上给皇后夹菜道:“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也没让朕操过心,朕虽然贵为天子,但为人父母的苦心,和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
皇后愧疚道:“是臣妾太骄纵孩儿了,让陛下费心了。”
圣上轻拍了拍皇后的手,安抚道:“你为朕生儿育女,将太子教养得很好,朕还有什么费心的。”
听到太子,最近宫里传的那些闲言碎语让皇后心里有点不安,皇后深知以太子的品性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但还是想为太子解释一二,“陛下,太子前两天跟臣妾说过,并无纳侧妃的想法。”
“这件事就不用说了,朕心里有数。”圣上道。
皇后安心了一些。
第二天早膳过后,长乐便过来了,皇后先是劝说了一番,长乐还是不同意嫁过去,皇后只能告诉她,姜慎已经和别家姑娘定亲了,长乐追问是哪家姑娘,皇后没有告诉她。
“母后不说,那我就去问父皇。”
长乐匆匆跑走了,皇后拦也拦不住。
这边圣上还在上早朝,长乐就躲在殿柱后面等着,等下朝后,文武百官从殿中出来,她径直朝姜慎走过去问道,“你和哪家姑娘定亲了?”
顿时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姜慎身上,站在姜成旁边的郑大人贺喜道,“真是恭喜姜大人了,这就要双喜临门了。”姜成客套回了一句,“郑大人说笑了。”
姜慎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行礼,长乐又问了一遍,姜慎面色窘迫,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你可愿意当我的驸马爷?”长乐又开门见山地问了一句。
姜慎神色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一道身影冲过来,一拳将姜慎打倒了。
周围的人惊得目瞪口呆,崔海连忙赶过去拉住崔晏,姜成也连忙赶过来扶起姜慎走远点,免得又被打了。
长乐生气地冲崔晏跺脚哼了一声,转身跑了,崔晏要追上去被崔海拉住了,崔海让他去给姜慎道歉,他不去,怒气冲冲地走了。
“等改日,我一定带犬子登门赔罪。”崔海过去跟姜慎和姜成赔了个不是,旋即去追崔晏了,怕他冲动之下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姜成见姜慎的嘴角都被打出血了,先带他回家去了。
当消息传到姜兰耳中时,她立刻让石管家备了马车往尚书府去了。
姜成前脚刚让管家把刘神医请过来,姜兰后脚就到了。
下人匆匆过来通报时,姜成让人先把姜兰带去厅上,他随后过来,话音刚落,姜兰就赶过来了。
见姜慎的嘴角都被打破了,姜兰气得就要去将军府找崔晏算账,被姜成拦住了,把她带出来说话。
“你冷静点,你现在把事情闹大了又有什么好处?”姜成苦口婆心地劝道。
姜兰反问道:“父亲觉得事情闹得还不够大吗,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想必这会儿圣上也都知道了,父亲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姜成不快道:“那你想怎样?”
姜兰回道:“父亲放心,我会让自己府里的人去把他打一顿,不会连累父亲的。”
姜成气恼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你一个姑娘家,张嘴闭嘴就喊打喊杀,传出去了不怕人笑话。”说到这儿他又压低声音道,“再说你家侯爷现在被贬了,你就别让人再抓到把柄了。”
姜兰笑了一下,道:“父亲不用担心,我让人拿麻袋一罩,自然不知道是谁打的。”
“你别再给我惹事了!”姜成语气很重地告诫了一句,又不满道,“你家那位本就是个张扬跋扈的性子,过去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你嫁过去后怎么就不知道多劝诫夫君,让他收敛一些,当初圣上贬他去守皇陵时,你看有哪个人敢为他说话,我看你现在也是不知好歹,非要把事情闹得收不了场才好是不是?”
姜兰不卑不亢地回道:“我夫君戍边十余载,杀敌无数,落得一身伤疤,他张扬点又何妨!”说到这儿她眼眶微红,又笑了一下道,“倒不像有些人光有一张嘴皮子,成天只知道勾心斗角,干的都是祸国殃民的黑心事。”
姜成气得脸色铁青,“我跟你说,你不许去闹,你自己不怕惹麻烦,别害了你大哥!”
这时刘神医出来了,姜成敛了敛神色,询问情况如何,刘神医回答说没什么大碍,涂两天药膏就不碍事了,姜兰先进屋去看人了,姜成跟刘神医嘱咐了两句,让管家送刘神医离开了。
“大哥,还疼不疼?”姜兰关心问道。
姜慎摇了摇头,回道:“不疼了。”
姜兰没有问当时的具体情况,这件事她有自己的途径调查清楚,没必要再问出来让她大哥尴尬。
“你之前有没有得罪那崔家大郎?”姜成进屋后先问了这样一句话。
姜兰的神色瞬间冷了一下,也不知道她这父亲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原因不是明摆着吗。
“之前在书院他便处处和大哥较劲,是大哥从不与他计较,大哥已经够宽容了,如今是他先动手打人,父亲难道还觉得是大哥先做错了不成?”
姜成面色不快,“难道要为父不分青红皂白就去质问人家吗?”
“父亲上朝也累了,先去休息会儿吧,孩儿已经没事了。”姜慎缓和了一下气氛。
姜成缓和了一下语气,嘱咐他好好歇着,有点不放心地看了姜兰一眼,然后走了,出来后他让管家盯着点,免得姜兰冲动行事。
“我这点伤不碍事。”姜慎语气温和地安抚道。
姜兰鼻子一酸,侧过脸眨了眨眼睛,说道:“不管是谁,欺负大哥就是不行!”
姜慎温和说道:“那该我替你出头才是,要是让你为我出头,那我这个大哥当得也太不称职了,答应我,别把自己置于险境好吗?”
“好。”姜兰答应道。
从屋里出来后,姜兰见管家还等在院子里,想必是她父亲怕她去闹事,她跟管家说自己今天先回去了,明天会再过来,管家送她离开了。
路上管家打听了一下姜瑞的情况,“老爷想问一下四公子在宫里可好?”
“挺好的。”姜兰回道。
管家又说起一件事,柳婶子的女儿珠儿要嫁人了,托管家跟姜兰报个喜,不知姜兰有没有空能赏脸去喝杯喜酒,姜兰说会让人送份贺礼过去。
回去的马车里,姜兰思索着一件事。
长乐公主去找她大哥是有意为之还是有别的缘故?
回府后,她让黑甲卫去查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让人去柳婶子家送份嫁妆,这是她当初答应好的,若是珠儿日后嫁人,她会给对方备份嫁妆。
傍晚黑甲卫回来了,将情况都打听清楚了。
当时下朝后是长乐公主来找的姜慎,先是问他和哪家姑娘定亲了,再问他愿不愿意当驸马爷,然后崔晏就冲过来打了姜慎一拳。
姜兰默默思索起来,之前长乐公主在她面前也没问起过她大哥,若是心悦她大哥的话,应该会旁敲侧击地问一下吧,虽然长乐公主在她面前表现得活泼烂漫,但三句就不离她夫君总有点奇怪,也会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也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
并非她总是把人往坏处想,但有些反常的事总要多点警觉,总比吃亏上当了事后后悔要好。
假设长乐公主早就知道崔晏喜欢她,而她又当着崔晏的面去问她大哥,就是为了激怒崔晏对她大哥动手吗?
假设长乐公主是真的喜欢她大哥,而圣上却要给她和崔晏赐婚,所以她才想让崔晏彻底死心?
不管是哪种假设,对方都不该利用她大哥。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传得好听点是她大哥才华出众,得到公主青睐,传得不好听就是她大哥攀龙附凤,爱慕虚荣,私下里巴结过公主,想当驸马爷。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不好听的话总比好听的话要传得快。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外面就传起了闲话。
传的是崔晏和姜慎争风吃醋,为公主大打出手。
姜兰还没去找将军府的麻烦,崔静姝倒先找上了门。
一见到姜兰,崔静姝就劈头盖脸地一顿指责,将过错都推到姜慎头上。
“要不是你大哥去巴结公主,我大哥也不会跟着丢脸。”
姜兰冷笑道:“我大哥怎知都有些什么样的人会喜欢公主,偏偏碰到一个最不讲理的。”
崔静姝冷笑一声,“这京城里谁不知道我大哥和公主青梅竹马,感情要好,挖人墙角,你大哥还真是不要脸。”
“我大哥尚且知道当大哥的不用让做妹妹的替自己出头,你大哥也当真是无耻。”姜兰冷笑道。
崔静姝眼神一冷,扬手就要甩巴掌,被姜兰抓住手腕先甩了一巴掌。
“这是你放箭射我的。”
崔静姝蒙了,啪地一声,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是那盒胭脂的。”
崔静姝蒙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姜兰,“你敢打我?”
“我打你了吗,有谁看见了?”姜兰若无其事地反问道。
崔静姝气得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我跟你拼了!”
姜兰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她,“我今天可以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崔静姝胆怯了,气势顿时弱下去了。
“别以为人人都软弱可欺,有些人豁得出去,敢拿命去赌,那些人你惹不起。”姜兰冷冷警告道。
崔静姝往后退了两步,又嘲笑道:“别以为就没人能治得了你了,你以为那盒胭脂是我要送给你的吗,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说完她要走被姜兰冲过来抓住胳膊,簪子抵在她脖子上,“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
......
当崔静姝从屋里跑出来后,带着秋桐和丫鬟逃也似地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