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柴房里传出的声音,虽然被刻意压低,但其中那一丝熟悉的清亮与隐忍的怒意,却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赵三郎的心口!
“苏晴!”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低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股瞬间被点燃的怒火!
他娘的!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苏晴,那个在囚车中冷静分析,在破庙里与他共商逃亡大计,甚至在荒野中还能保持镇定和体面的姑娘,怎么会……怎么会又落入了这帮天杀的畜生手里?还被关押在这戒备森严的周府之内?!
她不是已经带着丫鬟,拿着他给的信物,说是回城南的家了吗?
“赵老板?”雷虎敏锐地察觉到赵三郎情绪的剧烈波动,以及他口中那个略显熟悉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探究。
“雷大哥!”赵三郎猛地转过头,眼神凌厉,“里面……里面是我一个朋友!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我必须把她救出来!”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波动而有些沙哑,但语气中的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决,却让雷虎也不由得心头一凛。
柴房内,男人的喝骂声和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还在继续,但苏晴的声音,却不再是单纯的哭泣哀求,而是带着一种压抑的、如同受伤的凤凰般的悲鸣与怒斥: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有本事就杀了我!想从我嘴里问出半个字,休想!”
“……我爹爹若是知道你们如此待我,定不会放过你们!”
“……哼!这点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比起你们这些藏头露尾、只会欺凌弱女的鼠辈,我……光明磊落!”
她的声音虽然因为痛苦而有些颤抖。
赵三郎听着,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又闷又痛。这才是他认识的苏晴!即使身陷囹圄,受尽折磨,也绝不会轻易低头!
“雷大哥,”赵三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那颗因愤怒而快要炸开的脑袋冷静下来,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冲动,“柴房内外,守卫情况如何?里面除了苏晴姑娘,还有几个杂碎?”
雷虎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虽然也被柴房内的动静和苏晴的刚烈惊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侧耳仔细倾听了片刻,又借着墙角的阴影,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了一下柴房门口的情况,然后压低声音,用极快的语速对赵三郎说道:“柴房门口守着两个家丁,腰间都挎着刀,看起来孔武有力,正时不时地朝里面张望,脸上带着淫笑。柴房里面……听动静,施暴的应该是一个,但旁边肯定还有至少一个同伙在看守,甚至可能更多。苏晴姑娘……应该是被绑着,无法动弹。”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赵三郎还是从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显然,对于这种惨无人道的暴行,这些行走江湖、见惯了生死的汉子,也动了真怒。
“两个在门口,里面至少两个……硬闯,风险太大,动静也太大。”赵三郎咬着牙,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对策。
他现在手里只有雷虎和另外两个秦府护卫,总共四个人。对方人数虽然未必占优,但这里毕竟是周府,一旦打斗起来,惊动了府内其他高手或者巡逻的家丁,他们别说救人,自己都可能插翅难飞。
必须智取!而且要快!苏晴在里面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雷大哥,”赵三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那股子熟悉的、不按常理出牌的劲儿又回来了,他压低声音道,“咱们能不能……来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他凑到雷虎耳边,如此这般地低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雷虎听着,眉头先是紧紧锁起,显然对赵三郎这个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的计划抱有疑虑,但随着赵三郎的解释越来越详细,他眼中的疑虑渐渐被一丝惊讶和……几分跃跃欲试所取代。
“赵老板,你这法子……虽然听起来有点……嗯,不怎么光彩,但细细想来,倒也确实有几分道理!”雷虎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只是,这其中的风险可不小,万一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或者对方不上当……”
“富贵险中求,救人如救火!”赵三郎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雷大哥,咱们没时间犹豫了!就按我说的办!苏晴姑娘多在里面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成败在此一举!”
“好!”雷虎也是个果决之人,见赵三郎主意已定,也不再迟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陪赵老板你再疯一把!老二、老三,都听清楚赵老板的计划了吗?记住,一切行动,务必小心谨慎,一旦得手,立刻撤退,不得恋战!”
另外两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府护卫,此刻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好手,自然明白这次行动的凶险程度,但同时也对赵三郎这个看似荒诞却又暗藏玄机的计划,生出了几分好奇和期待。他们齐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四人计议已定,立刻如同四道融入黑夜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分头行动,朝着各自预定的位置潜伏而去。
雷虎和那个叫老二的护卫,身手最为矫健,他们没有选择直接攻击柴房,而是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柴房侧后方,那里有一排低矮的杂物房和一小片茂密的竹林,正好可以作为他们行动的掩护。他们的任务,是制造“动静”,吸引柴房门口守卫的注意力。
而赵三郎则和另一个叫老三的护卫,则悄悄潜伏在柴房正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假山后面。这里地势略高,视野开阔,既能将柴房门口的情况尽收眼底,也方便他们观察时机,准备在最关键的时刻,发动雷霆一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赵三郎的心尖上行走。柴房内苏晴的怒斥声和男人的喝骂声依旧断断续续地传来,每一次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打着他的神经。
他紧紧地握着从地上捡起的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手心因为紧张和愤怒而渗满了汗水,眼睛死死地盯着柴房门口那两个谈笑风生的家丁,等待着雷虎那边的信号。
终于,就在柴房内再次传来一声苏晴压抑的痛呼之后,柴房侧后方的杂物房方向,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瓦片碎裂声,还夹杂着几声刻意压低的、模仿野猫打架般的怪叫!
“什么声音?!”柴房门口那两个原本还斜靠在门框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荤段子的家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猛地站直了身体,警惕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娘的,不会是遭贼了吧?”其中一个三角眼的家丁骂骂咧咧地说道,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去看看!”另一个黑胖家丁也有些紧张,“这几天府里不太平,可别真出了什么岔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安。毕竟,这柴房里关着的,可是“上面”特别交代要看管好的人物,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他们可担待不起。
“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三角眼家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查探情况,他提着刀,小心翼翼地朝着杂物房的方向摸去。
黑胖家丁虽然也有些不放心,但也不敢擅离职守,只能伸长了脖子,紧张地望着那边,嘴里还不停地催促着:“快点!快点!别他娘的磨磨蹭蹭的!”
就在三角眼家丁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杂物房的拐角,而黑胖家丁的注意力也完全被那边吸引过去的瞬间——
“就是现在!”赵三郎眼中寒光一闪,对身边的老三低喝一声,两人如同两只捕食的猎豹,猛地从假山后面蹿了出来,脚尖在地上一点,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快如闪电般朝着柴房门口那个孤零零的黑胖家丁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