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瞒着全家人把兔子就这么卖了,你觉得应该吗?”
陈徜洋手紧捏着衣角,不说话。
苏曼华冷哼一声,“还以为自己很牛呢?你姐在荣县问的兔子,那是肉兔!下不了崽的。
咱家养这对儿,那是能源源不断的揣崽的,一只断奶兔子放市面上最低也能卖六块!
这还不算咱家搭进去的羊奶,还有你舅钉的笼子,哦对了,最近你都没放坡了,车是借给买兔子这帮人了吧?
将来不管公兔母兔,借出去窜崽又是一笔收入,都没了,你还觉得你很厉害?”
看着陈徜洋脸上逐渐浮现懊恼的神情,苏曼华心里满意,就是要杀杀他的锐气。
免得他以为他真的行,改明儿趁家里大人不注意,家里房子都敢卖!
陈徜洋暗地里算了算,是有些懊恼,早知道喊价喊高些了。
总之,苏曼华带着女婿孩子第二天夜里就去了县里,只等着后天凌晨搭火车回边城。
四个孩子的外婆家之旅,彻底告竭。
祖孙四人又是一阵难舍难分。
“小桂,寒假还来,啊。苏外婆稀罕你,别听你苏姨瞎说,谁家孩子不犯错了?外婆不怪你,啊!”
桂明奕不舍地点点头。
陈徜洋抱着苏父的腿,“外公,你是不是怪我把兔子卖了?”
苏父佯装生气地背着手,“你回去后听你妈的话不?”
陈徜洋连忙点头。
“还捣蛋不?”
他又摇了摇头。
苏父这才浮现笑意,将人抱起来,“那外公就不生气了!”
面前的老人额头晒得黑得发光,常年严肃的脸上此刻满是宽和宠溺。
陈徜洋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外公!对不起...”
苏父拍拍他的小屁股,“这有啥?有几个娃不捣鬼的?知道改就行了,昂!”
陈徜洋使劲点头,“那...那我过年回来还卖!”
苏父乐呵呵的,“只要你妈同意,外公帮着你卖!”
苏母照旧四小孩一人给了个红包。
苏曼华不准孩子收,“行了,苏致远也要靠你们贴补,就你们那几个钱,自己收着吧。”
苏母拍她一掌,“又不多!那孩子可不就图这个?”
一人两块,苏母强制地塞到了他们口袋里,陈徜洋愈发觉得心里愧疚,本来没啥的,被爸爸一说,好对不起外公外婆。
“外婆!外公!我...我长大了一定孝敬您!”
把苏父苏母哄得直乐,陈徜洋却是悄悄捏紧了拳头,暗下毒誓。
一家六口辞别老苏家,去了荣县,苏致远请假出来陪着吃了顿饭说好凌晨来送,就又回去了。
“我怎么瞧着他有点憔悴啊?”
唐敬安笑笑,“他还没想清楚呢,和连以荷的事儿。”
“他不是拒绝人家了吗?”苏曼华皱眉。
“还在挣扎。”
苏曼华来了兴趣,“唐敬安,你说,以荷有没有可能成为我的弟媳妇?”
上回小舅子喝大了,大着舌头说了几句什么‘一个月八块工资,搞什么对象’,‘大学生真好,他后悔没好好念书了’什么的,加上他那副模样,很难不让人多想。
唐敬安看着面前猫儿一般机灵的眼睛,牵住她的手紧了紧,浅笑着开口,“我觉得...有戏。”
边城火车站。
是桂冬来俩口子来接的。
桂冬来向营里借了一辆大卡,两口子眼睛都等花了,可算看到了从站台口出来的几人。
“老唐!”
“小桂!这儿!”
又是一阵寒暄。
“走!先上车,咱们直接回营!你嫂子做了一大桌子菜,吃了就睡!”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苏曼华心安理得地靠在后斗里,桂冬来和唐敬安两个男人坐前头。
王荷花翻来覆去地看桂明奕,“黑了!也结实了!是不是天天晒太阳呢?”
桂明奕的腼腆劲儿好像又回来了,他点点头。
“你这头发是在哪剪的?咋剪成板寸了?”
“外公给剃的...就是陈徜洋的外公!”
王荷花拥住他,“跟妈说说,你跟着去小陈家,一天都干些啥?”
“早上起床背英语文段,然后吃早饭,吃完早饭就写暑假作业。下午去割草喂兔子,完了苏姨会给上一个小时的英文课。
上完课就出去放坡!能一直玩到天黑!回家外婆还给做宵夜!”
桂明奕眼睛亮亮的。
前头唐敬安正要开口,桂冬来就抬手制止,“你先睡会儿,我听我儿子说会儿话。”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晃人眼,好像去乡下的是他一样。
唐敬安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靠在车厢上闭上了眼睛。
“小陈家还养兔子了?”
桂明奕摇摇头,“不是,是外公嫌他吵买了两只回家分散他注意力的。”
靠在向远方身上的陈徜洋睁开眼睛,“你说什么呢?还是不是哥们儿了?”
桂明奕不好意思地笑笑。
王荷花一路问到家,桂冬来也跟着听了一路,到了家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才算作罢。
孩子们恢复了元气,两个大人却是累得不轻。
“行了!孩子就放我家,我热水都烧好了,一会儿给他们洗干净了,下午饭吃了再送回来!”
苏曼华一点不客气,也知道王荷花不会和她玩虚的,“嫂子,那就麻烦你了!我要先回去补一觉,太累了。”
“麻烦什么?辛苦你才是真的!你快带着唐敬安回家休息,晚饭懒得做就来我这儿,我一起包了!”
苏曼华拉着唐敬安就回家了,甚至没跟孩子们打声招呼。
大家以后简单擦洗身上换了睡衣苏曼华就倒在了床上。
实在是太累了,正遇开学季,火车上人挤人的,跟公交似的又要看四个孩子又要看行李,还要管吃喝拉撒。
第一回来边城的时候是冬天,苏曼华还没怎么觉得遭罪就到了,这回真是差点熏死累死在火车上了。
难道是自己变矫情了?苏曼华临睡过去时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念头,之后就不醒人事了。
唐敬安看着她酣睡的白里透红的脸蛋,眼里满是柔意,终于回家了,回到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