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跟着春鸢，在老夫人处又得了一回赏，便想着替春鸢分担些，主动领一张老夫人选的帕子去绣。
春鸢却将手中的另一块儿帕子也给了林岁安。
“你且都绣了，到时候你自己给老夫人呈上去，我还有旁的事儿。”
意思是春鸢姐姐要将这绣帕子得的赏让给她？
又听春鸢有旁的事儿，想来比这两方帕子重要许多，便应了下来。
春鸢说罢，又喊道：“影儿，梅香，同我去库房问红藤姐姐取些好料子。下月老夫人寿辰，咱们要给老夫人新做一件寿辰当日穿的衣裳，另再做一件小桌屏，算作绣房给老夫人的寿礼。”
“若你们有什么好点子，或是新鲜的花样子也可拿出来，咱们挑拣挑拣，选了好的来。”
桌屏不过是个小摆件儿，还有一月时间，绣房里四个人，怎么都是足够的。
说着春鸢便往门外去，影儿和梅香也跟在后头。
老夫人的寿辰在六月下旬，以前在景州府，因着二爷是景州府父母官，老夫人怕碍着二爷的官声，在景州府三年都不曾办过生辰。每年寿辰都只是一家人聚一聚，底下的仆妇们贺一贺。
如今回了京都，亲友故旧都离得近，老夫人作为侯府的老封君，寿辰哪怕不大操大办，也是要同族亲旧友同庆一番。
想来到时操办寿宴便要不少时日。
好在她们是老夫人院儿里的，无论是大夫人还是二夫人操持寿宴，都不会将老夫人院儿里的丫鬟调走。
林岁安拿着老夫人的帕子，思索着绢帕上该绣些什么花样。
忽的想起昨儿染布时自己说的要在帕子上绣上紫藤花，便绣在老夫人那块儿浅些的紫藤色的帕子上罢。
至于墨紫色这块儿，便还是依着老夫人往日的喜好，选了蝶戏牡丹的花样。深浅不一的紫色丝线绣出牡丹花，落在墨紫色的绢帕上，想来也是极美。
林岁安正细细的描着花样子，春鸢带着影儿和梅香捧着好几匹布料回了绣房。
“我们去库房挑料子，那边儿红藤姐姐已在命人将西厢空着的那间屋子洒扫出来。”影儿一进门儿便如小鸟般叽叽喳喳的说着。
“瞧这样子，今年老夫人寿辰定是要大办？”林岁安问道。
“大不大办也要问过老夫人的意思，就算不大办，像往年在京都时只请了族亲姻亲来贺一贺，那间屋子也得用去一半儿。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旁的总使唤不到我们头上来。”
春鸢在老夫人跟前伺候得久，又在京都见过不少世面，这些事儿知道得清楚。
将那些布料放好，春鸢探头瞧了一眼林岁安描的花样子，点点头道：
“旁人都是照着花样子描，或是拓印上去，瞧着却不如你画的灵动，这两幅绣好了想来也是极好的。得空了将这花样拓印下来，也好叫后来的多学学。”
听春鸢这样说，影儿和梅香也凑过来瞧。两人也小声商议着自己的绢帕上要绣些什么花样子才好。
“影儿、梅香，将那匹云罗和蝉翼纱拿过来。回头再想自己的帕子吧，左右又不会跑。”春鸢抱着一匹闪着微光的织金罗去绣房内间，里面有一张长案和裁剪布料的一应用具。
春鸢带着影儿和梅香裁剪衣裳去了，林岁安还要去老夫人屋里当值，这会儿已耽搁不少时间。手中的花样子瞄好了，便将做针线的小筐收拾好，带着去老夫人屋里，闲暇时便做一两针。
同春鸢等人打了招呼，林岁安便往老夫人屋里去。
天气虽炎热，但老夫人屋里放着一个大冰鉴，另还有好几个冰盆儿。
一进去便感觉比外面儿凉爽许多。
老夫人生得富贵，最是苦夏，天儿一热，便不爱出门，只爱在凉爽的屋子里待着。
林岁安进去，见老夫人斜倚在铺着玉席的软榻上，靠着纱枕，半闭着眼，似是养神。
春杏儿在一旁扇着扇子，橙香坐在老夫人身边的圆凳儿上，手上拿着话本子，念给老夫人听。
冬枝和冬雪在剥着枇杷。将枇杷剥皮去核儿，果肉装在精美的小瓷盘儿里，再放进冰鉴里冰着。
另还有一近身伺候的婆子在一旁候着。
林岁安放轻了脚步，轻轻进去。
老夫人抬眸瞧了一眼，见是林岁安，又见她抱着绣筐进来，便轻轻招了招手。
林岁安走过去，福身行了礼，不愿随意开口打破这满室的安逸。
橙香冲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在软榻旁的脚榻上坐。
林岁安轻手轻脚将手中的绣筐放下，在脚榻上坐了，将绣筐里的帕子拿出来安静地绣了起来。
大家做着自己的事儿，又听着橙香念着话本子。
老夫人听的话本子自不是那种郎情妾意的风花雪月，也不是平常老人爱听的什么儿孙孝道的故事。
而是洒脱的江湖恩怨或是志怪故事。
橙香手上拿着的正是一本名叫《伏妖录》的书，身旁还放着一本《蝴蝶剑恩仇录》瞧着应该是一本讲江湖恩怨的书。
现在橙香正讲到某某破庙传出美妙的琴音，书生闻声进去，便见一女子在白纱帐下抚琴。那女子表面娇媚妖娆，在书生瞧不见的后背，却是一张长着獠牙的大嘴.....
这妖怪以琴声将人诱来，又用美貌的面孔哄着人靠近，最后再转过身一口吃掉，用其血肉滋养自身。
等书生殒命后，便见一道人身背桃木剑前来除妖......
林岁安听得入神，连手上的动作都慢了许多。这确实比那些情情爱爱的好听许多。
老夫人自豆蔻年华便爱听这些志怪传说，只是以往不敢传出去叫人知道，怕旁人说她失了闺中女子的柔顺温婉。
现在她才是一府最尊贵的老封君，便爱听什么就听什么，谁还敢管了她去。
且这些话本子还是侯爷和二爷去寻来的。
橙香话本子还没念完，便有婆子来报，说侯爷林敬、侯夫人沈明珠和二夫人赵惊华、二爷林牧在松鹤堂二门儿处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