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会,官家刚问及北疆军情,韩德便出列,怒斥贺昀“轻敌冒进,损兵折将”。
贺昀“不服辩解”,两人在金銮殿上吵得面红耳赤,最终官家下令两人各打五十大板,罚贺昀闭门思过,韩德罚俸三月。
退朝后,杜衡“偶遇”韩德,假意安慰:“韩老,何必与那黄口小儿一般见识?”
韩德佯装余怒未消:“竖子仗着顾廷烨撑腰,目中无人,老夫定要他好看!”
杜衡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亲切地挽住韩德:“我新得了几坛西域美酒,不如共饮一杯?”
“好啊,那我们不醉不归……”
贺曦突然想起什么:“那个刘主事,他说过杜衡有本秘密账册,记录所有往来!”
“在哪?”
“据说是藏在……”
贺曦压低声音:“杜府书房暗格,机关在《孙子兵法》竹简处。”
贺昀顿时眉头紧锁:“可是杜府守卫森严……”
“我有办法。”
贺曦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杜老夫人每月初一都要请我去诊脉。”
三日后,恰逢初一。
贺曦如常入杜府问诊,药童捧着医箱紧随其后——实则是易容的贺昀。
趁着贺曦为老夫人诊病的空档,贺昀悄悄溜进了书房。
按照刘主事所述,他很快找到那卷《孙子兵法》,轻轻一扭——书架无声滑开,露出暗格来。
那本账册赫然在目,贺昀快速翻阅,里面详细记录着杜衡如何将禁药卖给北狄,又如何泄露军情。
最新一条更是触目惊心:“天佑五年三月,付金千两,雇幽冥除贺曦、韩德。”
突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贺昀闪电般的藏好账册,刚躲到帘后,杜衡已推门而入。
“奇怪,刚刚明明听到动静……”
杜衡狐疑地环视书房,目光扫过《孙子兵法》竹简,突然脸色大变:“有人动过机关!”
贺昀屏住呼吸,手一直按着剑柄。
就在此时,前院传来贺曦清朗的声音:“杜大人可在?老夫人的药方需您过目。”
杜衡犹豫片刻,终究快步离去了。
贺昀则趁机翻窗而出,与等候在外的韩德亲兵汇合。
当夜,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官家赵宗全阴鸷的面容。
贺昀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龙案方向传来的阵阵寒意。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贺昀微微抬头,视线恰好落在那本摊开的账册上——那是他们取得的铁证。
“好个杜衡!”
皇帝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朕待他不薄,他竟敢通敌卖国!”
贺曦跪在贺昀身侧,敏锐地注意到皇帝握紧的拳头在微微发抖。那不是愤怒,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情绪——恐惧?贺曦不敢确定。
“贺昀、贺曦、韩德听令!”
官家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们即刻带人去抓捕杜衡,朕要亲自审问!\"
“臣等遵旨!”三人齐声应道。
韩德起身时,贺昀却注意到这位素来沉稳的禁军统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但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多想什么。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韩德率领的禁军已将杜府团团围住。贺昀与贺曦从侧门突入,直奔书房。
踹开门的瞬间,他们看到杜衡正将一叠文书投入炭盆,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他那张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脸。
“杜大人,别来无恙呀。”贺昀冷声道,长剑已然出鞘。
可当得有看清来人时,他突然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贺家的小崽子,你来做什么?”
韩德大步上前,一脚踢翻炭盆:“拿下!”
杜衡没有反抗,任由禁军将他五花大绑。
只是在被押出书房时,他突然回头看了眼贺昀,意味深长。
三司会审比预想中顺利得多,大理寺正堂上,杜衡痛快地承认了一切。
指使王大虎绑架棠姐儿、在贺昀军中散布瘟疫、与北狄往来密信……桩桩件件,都供认不讳。
“为何要陷害贺家?”刑部尚书厉声质问。
杜衡整了整衣襟,仿佛不是在认罪而是在参加朝会:“贺家太过碍事,屡次阻挠我与北狄的……生意往来。”
贺昀握紧了拳头。
“杜衡!”
官家突然驾临,满堂官员慌忙跪拜。
赵宗全径直走到杜衡面前,龙袍下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朕可有亏待于你?”
杜衡抬头直视皇帝,眼中竟无半分惧色:“陛下出自旁系,本非正统。先帝无子,才让陛下捡了这个便宜。”
满堂哗然,这种大逆不道之言,足以诛九族了。
“你!”皇帝脸色铁青。
“微臣祖上乃开国功臣,血脉纯正。”
杜衡的声音忽然拔高:“若论资格,我比陛下更有资格坐那个位置!”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贺昀心头,他猛地看向皇帝,只见赵宗全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不仅仅是愤怒,还有某种近乎心虚的慌乱。
“拖下去!”
官家暴怒:“杜衡欺君罔上,罪大恶极,即刻处斩,抄没家产!杜氏一族,族人流放岭南!”
行刑那日,贺昀站在刑场外围,看着刽子手的大刀落下,杜衡的人头滚落在地。
鲜血喷溅的瞬间,他仿佛又看到杜衡那个诡异的笑容。
庆功宴上,皇帝亲自为三人赐酒。
“此次破获大案,三位爱卿功不可没。”
赵宗全笑容和煦,与那日的震怒判若两人:“贺昀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如此有本事,晋为兵部郎中,你姐姐贺曦医术高明,有她在,让朕安心不少。韩德,朕加封你为龙图阁直学士。”
宴席散去时,韩德悄悄拉住了贺昀:“我在杜府抄家时,发现了一样东西。”
他从袖中抽出一封火漆完好的密信:“藏在他书房暗格里的。”
贺昀正要接过,韩德却收了回去:“现在不是时候。明日午时,老地方见。”
回府的马车上,贺曦突然开口:“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贺昀皱眉:“什么意思?”
“杜衡认罪太快了。”
贺曦斟酌着用词:“就像他早就准备好要认罪一样。”
贺昀心头一跳。
确实,从抓捕到审判,一切都顺利得反常。尤其是杜衡最后那些,关于皇室血统的言论,简直像是……故意激怒皇帝?
马车突然一顿,打断了贺昀的思绪。
车夫探头进来:“前面有人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