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扉打开，闻笙看清楚了屋内的场景。
前一天看着还精神尚可的人此刻惨白着脸僵硬地躺在床上，不知死活。
闻笙走近去瞧，胸脯有微弱的起伏——还活着。
她松了口气。
柳丰生颤抖着撤开去探鼻息的手，大喘一口气：“在明、在明？”
他不敢喊得太大声，害怕被外面的御师听见。
斗笠被他一把扯开，神情焦灼无比。柳丰生不会医术，他看不明白，只能抬头，用急红了的眼睛哀求般望着闻笙，低声乞求：“殿下，求您救救他！”
闻笙蹙眉，弯下腰凑近去看，柳在明整个人是抱着膝盖侧躺蜷缩着的，也没有盖被子——被子还在旁边叠得整整齐齐。
他应当是临时想要躺在床上缓解一下。
忽的，那天柳在明控制不了自己跪在她面前的画面涌上大脑，闻笙立刻去看他的眼尾——蛛网状已经消失，看来距离被控制已经过去许久了。
闻笙探了把他的脉：“他这是被蛊虫控制后身体处于虚弱状态，至于为什么不醒……本宫也不是大夫，没法给你详细的解答。但从他这虚弱的脉象来看，你弟弟身体恐怕一直都很糟糕，蛊虫对他的身体产生的负担远大于我们。而且……外面那个老头应该短时间利用蛊虫控制他了许多次，否则他不会消耗这么大。”
“郭、昌！”柳丰生咬牙切齿，身上瞬间爆发出浓郁的杀意。
和在昭狱里那转瞬即逝的阴郁一模一样。
这恐怕才是真正的柳丰生吧。
闻笙直起身，并没有被他这副模样吓到，语气平直道：“这里就是医馆，本宫再找医师来很奇怪。带他出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这么上心，就不怕被外面的老头怀疑？”
一句话，瞬间冻结了柳丰生，他握紧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双目不甘，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殿下，求您帮我！”
说着他膝行过来，竟是直愣愣给闻笙磕了三个头，吓得她立即闪开，没有接下。
“你这是做什么……？”
柳丰生直起身，挪动身体面向闻笙，双眼充血，红了一圈：“我知道你有办法，能暂时避开郭昌。殿下，只要你救了在明，往后我柳丰生这条命就是你的。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闻笙怒道：“你这条命本来就上交了！”
柳丰生不管不顾的又要磕头，闻笙立即挪脚：“你够了！本宫自然不会叫他死了，帮你、帮你！”
柳丰生大喜：“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你去把他背起来，本宫带你们出去。”
三人穿过院子，来到前堂，名叫郭昌的老头一见柳丰生竟背着人出来，顿时弹起身，拦在他们面前。
闻笙似笑非笑地睨他，口气不善：“怎么，本宫的路你也敢拦？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郭昌视线在那不省人事的柳在明身上打转，语气为难：“殿下这是要带他去哪？”
听他说这话，闻笙忽然变了脸色，毫无预兆的朝他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许久没有打，都有些生疏了。
等他刚扭过来，闻笙反手又再次抽了回去。
「啪」！
这一抽她用了三成力，老头直接被扇倒了。
他脑瓜子嗡嗡的，眼冒金星，脸皮火辣。
“殿、下……为何……”
闻笙居高临下，冷冷地睨他：“本宫不管你有什么任务，但现在你把人给折腾的半死，坏了本宫的事，赏你两耳光已是本宫仁慈。下次……”
她缓缓低头，视线落在他的脖子上，又滑回他的脸上，盯着他，语气森然：“本宫就拧了你的脑袋。”
全能教等级森严，能当上圣女，地位不亚于门主。郭昌一个屁都不敢放，低下头颤声道：“属下、遵命。”
冷哼一声，闻笙绕开他，光明正大的带着人坐上等候已久的马车。
“他会传信给门主的。”
柳丰生低着头，看着躺在他腿上的柳在明说道。
闻笙：“那也得要这封信能传得出去才行。”
柳丰生混沌的大脑终于运转，他立刻看向闻笙，却见她和没骨头似的靠在宋引玉身上。
柳丰生：“……”
闻笙边吃点心边说：“你不是知道你们怎么传信的吗？本宫拦下信件不就好了。到时候再叫人临摹他的字迹，传个假的回去，这样就打入内部了啊。”
之前没有柳丰生在，他们拿这些人没辙，现在有个道长级别的，还怕什么？
柳丰生眼眸里亮起光，却又在下一刻渐渐暗淡。
“我被抓的消息门主应当知道了，京城里现在应该有派来代替我的道长，不知道……门主是否还会信我们这边的话。”
他这么一说，闻笙迅速想到了之前跟着楚博雅遇见的那个白衣道长，他自称是全能教弟子……来接替柳丰生的，会不会就是他？
京城不比江南，全能教的人还不敢光明正大出现，最多只是偷偷摸摸的搞地下。
但是现在已经有直接自报家门的了，是不是说明全能教那边已经开始收割自己多年的劳动成果了？
进度加快了。
闻笙缓缓坐直身子，心跳有些快，她几乎能感受到血液在体内沸腾。
“你说的那个人，本宫许是已经见到了。”
柳丰生神色一凛。
闻笙：“去监国署。”
-
白若何施完针，一脑门子汗。
等在外间的柳丰生见他出来立刻上前：“如何了白大夫？”
白若何微微一笑，擦了擦汗：“没事了，我开些药按时服下就好。”
他停顿了一下，神情犹豫，柳丰生见状心又高高悬起，声儿都成气音了：“怎么了大夫？”
白若何同情地看了眼床上双目紧闭的人，低声道：“只是他体内的蛊虫一日不除，他这身子就会愈发虚弱。我现在给你开的药也只能吊着命……近些日子可不能再让那蛊虫作闹了。”
说完叹了口气，拿上药箱出去了。
正在外厅的闻笙刚给宋引玉下达完让他们的人随时注意阜歌那边的动向，见到白若何出来了，便看过去问道：“如何？”
白若何把方才给柳丰生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闻笙点点头，只说：“知道了。”
等白若何走后，闻笙没有着急进去里屋，而是对侯在一边的郑萧说道：“他的身份你知道了，暂时在这里休养。晚一些梅花司那边应该就能截获郭昌发的信，到时候还需要你来临摹他的字迹，更改信的内容，你可会？”
郑萧立即说道：“殿下放心，临摹，我最在行。”
闻笙：“不论他说什么，一律改成：上清道长成功拉拢云岫公主，现圣女大人。圣女大人协同柳御师已成功解救上清道长。”
郑萧哑然，殿下这是要，以身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