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整个酒会大厅的喧嚣戛然而止。
音乐停了。
交谈声没了。
只剩下一片死寂,和远处一声清脆的玻璃杯落地碎裂声。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扭头,望向那个从VIp包间走出的男人。
还有他手里那颗惨白的有些不真实的骷髅头骨。
王老爷子先是一愣,随即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那张和蔼的面孔涨得铁青,指着李光星的手指都在发抖。
“一派胡言!”
“李昭然当年畏罪自杀,铁证如山,与老夫何干!”
王老话音未落,沈毅已经动了。
他一步踏出,不偏不倚,正好将王老护在身后,身形挺拔,纹丝不动。
“你是谁?”
“敢在这里撒野,污蔑王老,搅我场子?”
沈毅的声音很平淡,却让刚刚升起的议论声瞬间消失,大厅里的温度都好像降了几分。
李光星根本没把沈毅放在眼里,嘴角向上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一股阴冷到骨子里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开,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
不少宾客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上气。
几个胆小的脸色煞白,已经控制不住地往后退。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李家?难道是那个京城李家?”
“血巫门的老大!我的天,他疯了?敢当众挑衅王老!”
秦州各大家族的家主们个个面色凝重,有的惊骇,有的忌惮,但更多的是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想被卷进这种要命的漩涡里。
不远处,凌昭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担忧地看着沈毅的背影,小手攥得死死的。
这个叫李光星的男人,绝对是个疯子!
“李家,李光星!”
他高高举起那颗骷髅,声音没有半点人类的情感波动。
“这,是我父亲,李昭然的头骨!”
“今天,我来讨债!”
全场死寂。
沈毅终于把注意力分给了那颗骷髅。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不对劲。
这骨头不对劲。
《玄医真经》的知识在他脑中飞速闪过。
骨质的钙化程度,骨缝的闭合状态,还有这均匀的过分的色泽……
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死亡的中年男人该有的头骨!
李光星见沈毅不说话,只当他被自己的气势镇住了,脸上的讥讽愈发浓烈。
“怎么,大名鼎鼎的华夏龙帅,这是吓得不敢出声了?”
“还是说,准备仗势欺人,包庇这个杀人凶手?”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刀刀都往王老和沈毅的要害上捅。
侯一飞咧了咧嘴,全身骨节“噼啪”作响,跟朱大强一左一右,把王老护得更严实了。
暗处,其余的生肖成员也悄无声息地锁定了李光星,就等沈毅一个手势。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都快凝固的时候。
沈毅,突然笑了。
他嘴角那么一咧,那股子玩世不恭的痞气又回来了,瞬间就把李光星辛辛苦苦营造的恐怖气氛冲得七零八落。
“讨血债?”
沈毅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看,你是想踩着王老上位,让你那个早就该入土的李家,重新扬名吧?”
“至于这个……”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那颗骷髅。
“这玩意儿,恐怕不是你爹的吧。”
“想知道为什么吗?”.
李光星心头一跳,但脸上那层冰霜纹丝不动。
他的声音愈发森寒刺骨。
“你胡说八道!这就是我父亲的头骨,沈毅,你敢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沈毅嗤笑一声,那表情活像是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完全无视李光星身上那股凝成实质的杀气,闲庭信步般上前,站定在那颗惨白的骷髅面前。
整个大厅所有人的呼吸,都跟着他的动作而停滞。
沈毅没碰那颗头骨,只是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骷髅的头顶。
“李昭然先生遇害时,我没记错的话,卷宗上写着年过半百。”
“可你再看这颗头骨,顶骨骨缝闭合的程度,最多也就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壮年。”
“怎么,莫非李家主有什么返老还童的独门秘法,让你父亲临终前,骨头还倒长了二十年?”
这番话不轻不重,却清晰地砸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宾客里有几个出身医学世家的,凝神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再望向李光星时,已经满是怀疑。
沈毅的指尖缓缓下移,停在骷髅那口还算完整的牙齿上方。
“再看看这牙,磨损得也太轻了。”
“哦,还有这后槽牙,上面残留的修复材料,是氧化锆全瓷的吧?这可是近十年才流行起来的技术。”
“我就纳闷了,几十年前,你父亲是怎么用上这种超前产品的?”
智商上的公开处刑,远比拳脚上的羞辱更让人无地自容。
李光星的脸色终于扛不住了,从冰冷化为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沈毅,嘴上还在硬撑。
“我父亲的遗骸,经过特殊处理,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你这是强词夺理!”
“特殊处理?”
不等沈毅再开口,一道清脆又带着火气的女声响了起来。
凌昭雪再也看不下去,直接站了出来,冷着脸质问:“什么特殊处理能让五十岁的人骨头变回三十岁?还能提前用上几十年后的牙科技术?李家主,你这是把在场所有人都当成傻子耍吗?”
“说得好!”
侯一飞在后面扯着嗓子叫好,那表情叫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朱大强正往嘴里塞一块精致的提拉米苏,闻言也含糊不清地补刀:“啧啧,拿个A货来碰瓷,还敢碰王老的瓷,这脑回路,真是清奇。”
“我看不是特殊处理,是特殊伪造吧。”
沈毅的语气愈发玩味,他顺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支待客用的金属钢笔。
在众人惊疑的注视下,他用笔尖在骷髅下颌骨一处不起眼的凹陷里,轻轻刮了一下。
一丝微不可见的白色粉末,掉落在深色的桌布上,格外显眼。
“都看见了吧?”
沈毅将笔尖亮给众人看。
“这上面有微量的现代化学抛光剂,这玩意儿但凡是几十年的陈年老骨头,不管是埋在土里还是怎么保存,都绝不可能沾上。”
他每说一句,李光星的脸色就黑沉一分。
当沈毅刮下那点粉末时,他额角已经有冷汗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