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清园被笼罩在一层朦胧薄雾中。
沈愿躺在沙发上,刚洗完的长发垂悬在沙发边缘,谢宴生拿着吹风机,耐心细致地帮她吹着头发。
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发间,力道适中,很助眠。
沈愿昏昏欲睡时,吹风机声音停了。
谢宴生放下吹风机,手指插入她发间,“上次给你吹头发,还是四年前在邮轮上。”
“你怎么记得这件事?”沈愿下意识侧过头看他。
视线相错。
壁灯光线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渣清晰可见,带着一丝颓然的疲惫感。
沈愿撑着手肘想起身,谢宴生却按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仅仅记得这件事。”他保持着半俯身的姿势,“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大的,小的,好的,坏的……我都记得了。”
沈愿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个猜想在脑海中疯狂形成,“你恢复记忆了?”
谢宴生微微颔首,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答案,“是,我恢复记忆了。”
“什么时候的事?”
谢宴生,“就在你从快艇上跳下去那一瞬间。”
沈愿震惊的说不出话。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过会是这种情形。
“沈愿。”他柔声唤她的名字,带着情感被压抑的沙哑。
“嗯?”
谢宴生抬起手,捧住她的脸颊。
然后,低下头,额头抵上她蓬松柔软的发顶。
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那天晚上,我说了很多混账话……对不起……”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那时的我太自负,我害怕顾九洲会用你继续拿捏我,所以才想用那种方式,证明你对我不重要。
以为这样就能切断所有弱点,就能……保护你。
我不敢向任何人,甚至是你,袒露我的过去和软肋,怕你们知道我光鲜背后藏着的那些不堪的过去……
所以,我选择用最伤人的方式……忽略你的感受,践踏你的真心……
看着你沉下去……水那么冷,那么深……”
他俯倾的背脊颤抖着,眼泪没入沈愿的头发里,“那一刻,恢复的记忆和眼前的景象重叠……我才真正体会到,四年前你在渔村独自醒来时,回忆起我说的那些话时……该有多痛苦,多绝望……”
他捧着她脸的手微微用力,指腹擦过她眼角滑落的泪水,“但请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最后的四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带着小心翼翼的卑微,捧上自己的全部,“给我一个用余生去弥补,去证明的机会,好不好?”
巨大的情绪在沈愿胸腔里冲撞。
委屈,遗憾。
更多的是理解。
沈愿静默许久,才伸手将谢宴生的手拂开,撑着身体,慢慢坐直在沙发上。
谢宴生感觉自己的心和身体在同时下坠,眼底寸寸黯淡,最后近乎绝望。
然而,下一刻,沈愿却抬起双手,捧住他低垂下去的脸,指尖触到一片湿润时,便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的脸抬高。
迫使他迎上自己的视线。
沈愿目光直直看进他眼底深处,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谢宴生,说好了……”
每个字都敲在谢宴生紧绷的神经上。
“仅此一次。”
谢宴生甚至来不及回答,立刻直起腰扑过去将沈愿搂进怀中,力量之大,速度之快,沈愿毫无准备,身体重重撞进沙发的抱枕上。
他想说什么。
又觉得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
只能通过抱着她来证明自己没有听错。
沈愿被他勒得动弹不得,却没有挣扎,直到身体实在不堪重负,才轻叹一声,“骨头要勒散架了。”
谢宴生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些许力道。
“对不起。”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太激动了。”
沈愿心头一软,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发间,轻轻揉了揉,像哄受了委屈的圆宝,“傻子。”
“真的原谅我了?”
“我要是不原谅你,现在就该把你踹下沙发。”
谢宴生怔愣,黑眸眨动,“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沈愿歪了歪头,发丝从肩头滑落,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谢总什么时候这么讲礼貌了?”
谢宴生曲指,指节抵着沙发,似做着某种准备,“还没领结婚证。”
沈愿,“你这是玩套娃?”
谢宴生低笑,撑着沙发起身,方才半跪时温顺受伤的姿态如潮水般退去,阔挺高大的身影缓缓显露原本的轮廓,气息强大的让沈愿下意识屏息。
灯光从他肩头流泻而下,将他的影子完全笼罩在她身上。
“看样子。”他俯身,长指挑起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谢太太已经迫不及待要与我重温旧梦了。”
沈愿呼吸一滞,本能地往后仰。
谢宴生顺势逼近,膝盖抵进沙发缝隙,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沈愿后知后觉,“你刚才在扮可怜.……唔。”
话音未落。
谢宴生已经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往日的强势掠夺,唇瓣轻轻摩挲着她的,试探性地描摹她的唇线,带着讨好的意味,等她主动松开齿关。
沈愿被他这副克制隐忍的样子逗笑,张嘴在他下唇不轻不重地咬了咬,“谢总变矜持了?”
谢宴生扣在她后颈的手微微收紧,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耳垂,呼吸粗沉,“等你身体恢复了,还敢这样说吗?”
沈愿太熟悉这个信号,识相地转移话题,指尖抵住他不断逼近的胸膛,转身打了个呵欠,“我困了,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