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中的风带着草木的清气，吹散了穆枫身上残留的淡淡血腥。他跟在柳如霜与成林身后，目光扫过两侧崖壁上垂落的藤蔓，看似在留意周遭动静，余光却始终没离开那两人的背影。
柳如霜的裙摆扫过碎石滩，沾着的泥污簌簌掉落，露出下面月白色的裙料 —— 那料子是用冰蚕丝织就的，水火不侵，此刻却被划开数道细小的裂口，显然是穿过密林时被荆棘刮蹭所致。
穆枫注意到她左手的指甲缝里嵌着些暗红的泥垢，这与她平日素爱洁净的性子大相径庭，想来这十多里路走得并不轻松。
成林的状态更是糟糕，背上的行囊歪斜着，里面的丹药瓶碰撞出细碎的声响。他握刀的右手虎口处缠着布条，渗出血迹，显然是之前与人动过手。
每当穆枫的目光扫过去，他都会猛地绷紧脊背，脚步也下意识地加快半分，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庄信兄，你看那边是不是有动静？” 柳如霜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密林中一闪而过的黑影。穆枫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株老松的虬枝间，隐约有红光闪烁，像是某种植物的花苞。
成林立刻拔出长刀戒备：“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便要冲过去，却被穆枫伸手拦住。“别急。” 他指尖捻起一片飘落的针叶，放在鼻尖轻嗅，“那方向有灵狐的骚气，怕是早就被妖兽占了巢穴。”
柳如霜闻言，眼中的光亮暗了暗，低头摩挲着腰间的锦囊，声音轻了几分：“说来惭愧，我与成林兄寻了半日，只找到这十株合欢草。倒是庄信兄不知有没有什么发现？”
这话看似寻常，却藏着试探。穆枫故作不知，伸手从袖中摸出三株合欢草递过去：“方才分战利品时多拿了几株，柳姑娘若不嫌弃……”
柳如霜的指尖刚触到草叶，成林便急道：“姑娘怎能要他的东西！” 话一出口便觉失言，慌忙低下头去。
柳如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接过合欢草时指尖微颤：“那便多谢庄信兄了。”
她将新得的草叶小心翼翼地放进锦囊，穆枫瞥见袋底还压着半块啃剩的干粮，上面沾着些灰黑色的粉末 —— 那是迷踪林里特有的毒蘑菇粉末，看来他们为了避开妖兽，竟是走了最险的那条毒瘴小径。
三人继续前行，峡谷渐渐收窄，两侧崖壁愈发陡峭。穆枫忽然驻足，望着头顶横亘的石梁道：“此处易守难攻，若有人在此设伏……” 话音未落，成林便猛地拔刀：“谁在那里？！”
石梁上的灌木丛簌簌作响，却只钻出几只受惊的灰雀。柳如霜按住成林的刀鞘，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庄信兄莫要吓我们，这荒郊野岭的，哪来那么多敌人。”
穆枫望着灰雀远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他知道，柳如霜这话既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成林听的。只是这两人怕是没意识到，真正的危险，从来都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 比如人心。
他抬手拨开挡路的荆棘，指尖被尖刺划破，渗出血珠。这点小伤对他而言不值一提，却让柳如霜惊呼着掏出血药：“庄信兄小心！” 看着她俯身替自己包扎的模样，穆枫心中那杆秤晃了晃，随即又被更冷的寒意压下。
有些债，可不是几株草药就能还清的。
正思忖间，成林忽然低呼一声：“那边有片红光！” 只见前方陡坡下的灌木丛中，一片粉红色的合欢草正迎着风摇曳，细数之下竟有八十余株，且周围毫无妖兽盘踞的气息，显然是处无主的宝地。
柳如霜眼中瞬间闪过喜色，提步便要上前采摘。可她刚迈出两步，身后便传来清冷的女声：“柳妹妹好运气，竟寻到这么一片好东西。”
穆枫转身望去，只见白清清带着贾亦真与独眼龙正站在坡上，三人呈品字形堵住了去路。
白清清手中把玩着一株合欢草，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说来也巧，我方才还与庄信兄道别，没成想转眼就又遇上了。”
柳如霜的脸色沉了沉，她自然知道白清清的来意。双方人数相当，可贾亦真的金钟罩与独眼龙的诡异刀法都不好对付，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这边讨不到好。
“白姐姐这是何意？” 柳如霜强压下心头的焦躁，“这处合欢草是我等先发现的。”
“发现可不等于拥有。” 白清清轻轻掂了掂手中的草叶，话锋陡然一转，“何况，柳妹妹如今手头怕是紧得很吧？我们刚才的庄信兄相助，每人都分到了三十五株，照此看来，妹妹这次的比试怕是悬了。”
这话如同一根针，精准刺中柳如霜的痛处。她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袖中的匕首 —— 她确实对庄信心存怨怼，没想到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庄信竟然和白清清、陶红、严香玉合作而且每人都拿了三十多株合欢草，这下自己已经落了下风的境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转念想到之前抛弃庄信独自逃跑的事，那点怨怼又化作了理亏，让她连质问的底气都没了。
“若这八十株都被白姐姐取了去，” 柳如霜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姐姐怕是有六成把握能赢过其他几位了吧？”
她知道不能再退让，于是转向穆枫，语气放软了几分，“庄信兄，今日之事，还请你出手相助。”
白清清见状轻笑：“既然柳妹妹开口了，不如这样 —— 这合欢草七三分成，我七你三，也算给庄信兄一个面子。”
“不可能！” 柳如霜断然拒绝，“要分便对半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哦？不客气又能如何？” 白清清挑眉，“难不成要让庄信兄再像对付碧麟蟒那般出手？”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穆枫，随即提议，“不如各派一人比试，赢者得七成，输者得三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