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军107团最终还是在团长卡缅的指挥下撤出了新双河镇的阵地,在帝国军的攻势下他们在战斗最煎熬的时候损失了不少人,但好在最后撤离的时候动作很迅速将损失控制到了最低。
“事实证明,咱们现在还是多打运动战比较好。”
“阵地战损失的人手比我们好几次运动战加起来都多,而且战果也非常有限。”
在部队安全了之后,团长卡缅和政委波图洛夫复盘了一下之前的战斗。
当时他们一个加强团的人尽管提前构筑了防线,也有着地形上的加成,但依旧抵消不了绝对的人数劣势。
一个团去应对一个师加一个旅的兵力,还是敌人在不缺乏补给集中兵力全力突围的时候。
“我承认我当时说的话有点难听,什么我是团长、你是政委那些话我不该说的。”
“但是现在事情过去了,我们再回过头看。”
“波图洛夫兄弟,你说我们有那个能力拦得住敌人吗?”
面对卡缅的质问,波图洛夫低下了脑袋,他也反思到了自己的错误。
“你说的对,卡缅团长,我那时候的确犯错误了,因为我差点就把整个团给葬送掉。”
“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们!”
卡缅愤怒地骂道,他站了起来想要有所动作,但又克制住了。
来回走了两圈,他伸出食指指着波图洛夫,嘴唇颤抖着有些激动,然后喉结动了一下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波图洛夫兄弟,咱们合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跟你说了!”
“你是不是有点想自毁的倾向?!”
“我没有……”
“不!你有!”
卡缅大喝一声打断了波图洛夫的辩解,他气势汹汹地说道:
“每次打仗不管事情轻重,你全都在带头冲锋。”
“是!我知道你们搞政工的就是需要冲锋在前,但我也没见过诺维科夫那边的政委像你这样什么大事小事都冲在前面的。”
“你个政委每次战斗不管大小都冲在前面,你让下面的指导员和先进战士怎么办?”
“还有就是战斗那会真要出现问题的时候,我找的到你吗?!”
看得出来卡缅团长已经是颇有怨气了,之前他是找不到机会,但现在这个口子一撕开了他就尽情地开始宣泄自己的不满。
“你是政委啊、政委!情况最紧急那会儿,才是你该上去提振士气的时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事小事都往上冲!”
“不要跟我讨论什么全局观、什么短期利害和长期利害关系的,我只知道叶格林在离开前给我们107团的任务是将自己的部队发展壮大。”
“而不是为了一次战役就把全部的队伍给葬送进去!”
“你这就像是为了以后不挨饿,就要一口气将未来所有的饭都给吃了一样!”
卡缅骂着骂着也累了,他最后宣泄完自己的情绪之后,就在原地徘徊了两圈。
一屁股又坐回了波图洛夫身旁,他掀开衣襟在大衣里面摸了摸,掏出了一个玻璃小酒瓶,拧开了瓶盖他伸手递了过去。
“来喝口酒吧,咱的好政委哟。”
这次波图洛夫没有拒绝卡缅的邀请,一口烈酒下肚他脸上的愁苦情绪总算是消减了一些。
今天两人借着酒劲聊了很多,波图洛夫也总算是对卡缅敞开了心扉,说起了那个他一直提及却不愿意细说的人。
那是在沃尔夫格勒战役最后阶段。
那时候的革命军头上顶着帝国空天战舰的狂轰滥炸,退路被截断、部队被打散、唯一一台巨型机甲也在那时候报废了。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革命已经失败,他们严重低估了一座大型城市的武备力量,也低估了一个世界帝国的所能准备的后手。
“我当时带着敢死队横渡了戈顿河,大冬天的我们每个人只抱着个木盆存放枪和衣物就下了水。”
“过河了之后就没剩多少人了,我们不怕死,过河就是为了将叶格林给救出去。”
波图洛夫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不少熟悉的面孔还在他的记忆中争相闪过。
他又闷了一口酒,语气淡淡地说道:
“我当时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或者说是最勇敢的那一批人。”
“直到我在扎洛林区那边遇到的一个同志,他叫做马梅林,一个小个子的男人,一个比我勇敢得多的人。”
抬起手来又是一口烈酒,波图洛夫喝酒的动作很大,但是每次都喝的量却很少。
他缅怀着那位最后笑着跟自己告别的同志,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道:
“他比我勇敢多了……”
“我只是不怕死,他是明知道会死亡还敢主动迎接的那种人。”
波图洛夫又抬起了胳膊,但是这一次玻璃瓶里已经没有半点酒了。
【你必须听我说完,同志!】
【等会我要带队冲击敌人的阵地,我肯定回不来了,你到时候必须接替我来完成我的任务!】
这是马梅林对波图洛夫说过的一句话,也是彻底改变了他整个人的一句话。
“当他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带队冲向了敌人的火力网。”
“他们可以说是主动上去送死的,但也正因为他的牺牲,我才能带领部队迂回至敌军侧翼。”
“我们最后总算是啃下这个阵地,与北方方面军的同志汇合彻底肃清了敌人的防线。”
“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一小部分人主动牺牲了自己换来的。”
波图洛夫的话音逐渐哽咽了起来,这个身材壮实的巨汉此时蜷缩着身体一只手捂着脸、低着头。
而听完了这一切的卡缅团长也沉默了,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波图洛夫会一直强调大局观、全局影响了。
同时他也总算是明白过来波图洛夫政委为什么一直都会冲在战斗最前线。
因为他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去成就大局的觉悟了……
卡缅对于这样的人是真的很难讨厌起来,他此时内心的感受十分复杂,具体是什么他都说不明白。
不过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家的波图洛夫政委可能还需要一瓶酒。
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玻璃瓶,卡缅轻车熟路地拧开了瓶盖递了过去。
波图洛夫擦了把眼泪,红着眼睛接过了酒瓶就猛猛地灌了下去。
一小瓶烈酒下肚,他总算的好了很多。
他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看着卡缅团长,而对方也同样在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然后相视一笑。
“你私藏烈酒的事情,我这次就不计较了。”
波图洛夫将酒瓶递了过去,卡缅接过之后大大方方地也给自己灌了一口。
“别只有这次啊,以前的也一笔勾销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