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渣如刀片般划过防护服，三人随着崩塌的冰层急速下坠。
林寒在失重感中本能地蜷缩身体，军用匕首死死插进冰壁，火星在黑暗中迸溅。
江天野的防护帽被气流掀飞，白发在幽蓝的冰晶折射中乱舞，老人枯瘦的手抓住陆云漪的背包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抓紧！”
吼声被下坠的气流撕碎。
陆云漪锁骨下的金纹忽明忽暗，她仰头望向头顶逐渐缩小的裂口，那里正有暗红黏液顺着冰壁渗下，像静脉血管般向下延伸。
在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前，林寒看见晶体中那颗大脑的瞳孔转向他们，灰白色神经束如海葵触须般颤动。
下坠戛然而止。
三人重重摔在倾斜的冰坡上，江天野的老花镜甩出数米，镜片在低温中发出脆响。
林寒的夜视镜自动启动，绿色视野里浮现出骇人景象……
他们正趴在一张巨大的“冰网”上，半透明的冰棱交织成蛛网状结构，下方百米处涌动着荧蓝色液体，无数青铜导管在其中沉浮。
“通讯恢复了。”
陆云漪突然按住耳麦。
她破损的防护服露出半截手臂，淡金色纹路正沿着血管向指尖蔓延，“有加密频道在呼叫。”
林寒的瞳孔收缩。
他摸向腰间战术包，发现那台老式军用通讯器不知何时自动开机，屏幕正跳动着红色警示代码：E-47。
这是最高级别的静默指令，意味着任务性质已从科研护卫转为数据销毁。
冰网突然震颤。
荧蓝液体中升起柱状晶体，表面浮现出人脸轮廓。
江天野踉跄着爬去捡眼镜，却在冰面上摸到黏腻的触感。
成团的暗红菌丝正从冰缝钻出，缠绕着他的手腕往液体里拖拽。
“闭气！”
林寒的匕首斩断菌丝，拽着两人滚向高处。
荧蓝液体溅落处，冰网瞬间汽化成紫色雾气。
陆云漪的监测仪疯狂闪烁，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基因图谱，突然拽住林寒的战术背心：“那些液体在改写dNA！”
加密频道的电流声陡然增强。
林寒按下通讯器侧键，耳麦里传来机械化的指令：“确认执行代码E-47，倒计时三十分钟。”
他握枪的手微微颤抖，目光扫过正在检查装备的江天野……
老人正将女儿的怀表残骸塞进内袋，对即将到来的抉择浑然不觉。
冰层深处传来轰鸣。
三人脚下的冰网开始解体，青铜导管如巨蟒破冰而出。
林寒甩出攀登绳缠住最近的冰柱，在晃动的视野里瞥见导管表面的铭文。
那竟是用二十世纪军用密码刻写的警告。
“往东侧裂缝！”
江天野的嘶吼混着冰裂声传来。
老人布满冻疮的手指指向某处，那里有半截钻杆斜插在冰壁中，钻头还泛着暗红余温。
陆云漪的金纹突然暴亮，她踉跄着扶住冰柱，瞳孔映出导管内部流动的光点：“这些是神经信号......黑塔在读取我们的思维！”
林寒的枪托砸碎袭来的冰锥。
他在晃动的冰网间腾挪，军用匕首挑开试图缠住陆云漪脚踝的菌丝。
倒计时还剩二十七分钟，加密频道每隔三十秒重复一次指令代码。
当江天野终于抓住那截钻杆时，冰层突然透明如玻璃……
下方百米处，成排的金属舱正在液体中沉浮，舱体印着模糊的鹰徽标志。
“是初代探险队的装备舱！”
江天野的声音带着颤音。
老人颤抖的手抚过冰面，二十年来的执念在此刻翻涌。
陆云漪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金纹顺着接触点爬上老人手臂：“别碰！这些舱体在释放诱导信号！”
警告来得太迟。
冰面在触碰下龟裂，荧蓝液体如巨浪拍来。
林寒的攀登绳在最后一秒缠住两人腰腹，三人在倾斜的冰壁上荡出惊险弧线。
液体擦着江天野的后背掠过，防护服外层瞬间碳化。
“十点钟方向有平台！”
陆云漪的指尖渗出血珠，在冰壁上画出荧光记号。
林寒的军靴蹬碎脆弱的冰棱，借力荡向凸起的金属平台。
着陆瞬间，老旧的钢板发出呻吟，尘埃从接缝处簌簌飘落。
这是二十世纪探险队遗留的观测站。
加密频道的电流声突然清晰。
林寒背靠锈蚀的钢架，目光扫过正在处理伤口的江天野。
老人后颈的烧伤触目惊心，却仍固执地翻找着装备包里的血清。
倒计时还剩十八分钟，E-47指令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陆云漪突然僵住。
她的金纹爬上观测站的操控面板，布满灰尘的屏幕竟自动亮起。
泛黄的电子日志逐行浮现，记录着1938年11月9日的最后讯息：“......能量导管具现化，七号队员发生变异，建议立即销毁......”
冰层再次震动。
观测站外浮现出巨大的阴影，荧蓝液体凝聚成球状结构，表面浮动着上百张人脸。
江天野的呼吸陡然急促……他在那些扭曲的面孔中看到了女儿的五官。
“是思维投影！”
陆云漪扯断操控台线路，金纹因过度使用而渗血。
林寒的子弹贯穿液体球体，爆开的荧蓝液滴却化作更多小型的江小满幻象。
哭泣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江天野的眼眶充血，手指深深抠进钢板接缝。
倒计时十二分钟。
林寒突然拽起江天野的衣领，将通讯器屏幕怼到老人眼前。
红色代码在两人瞳孔中跳动，军人嘶哑的嗓音压抑着某种情绪：“您还有九分钟撤离。”
观测站开始倾斜。
锈蚀的钢梁发出哀鸣，荧蓝液体从地板裂缝中渗出。
陆云漪将最后两支血清注入大腿动脉，摇摇晃晃地启动磁暴装置：“我能暂时干扰能量场......但需要有人去切断主导管。”
江天野的瞳孔映出两个抉择。
二十年前他选择继续研究，代价是女儿的冰晶玫瑰；此刻若选择销毁数据，人类将永远失去破解黑塔的机会。
老人颤抖的手摸向怀表残骸，金属外壳烙着女儿最后的温度。
“我去。”
林寒扯开战术背心，露出心口陈旧的疤痕。
那道蜿蜒的伤疤竟与导管表面的纹路相似，此刻在能量辐射下泛着淡金。
军人将爆破装置捆在腰间，目光扫过陆云漪锁骨下暴动的金纹：“如果我变异......”
“你不会。”
陆云漪突然抓住他的手。
基因学家的指尖点在那道疤痕上，淡金纹路与旧伤产生微妙共鸣：“这是初代疫苗留下的印记，你的血液是天然抗体。”
倒计时六分钟。
林寒纵身跃入荧蓝液体，江天野的攀登绳在最后一刻缠住他的脚踝。
军人在下坠中连续开枪，液氮弹在导管表面炸开冰花。
当他的掌心贴上主干道控制阀时，加密频道的警报声达到顶点。
“执行代码E-47，倒计时三十秒。”
江天野的呐喊被爆炸声淹没。
林寒扯下爆破装置引信，荧蓝液体在瞬间冻结成冰。
陆云漪的磁暴装置过载爆开，冲击波将三人掀飞至观测站角落。
在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林寒听见冰层深处传来规律的搏动声……
像是某个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黑暗持续了漫长的七秒。
当备用照明亮起时，荧蓝液体已退化成暗红残渣。
江天野咳着血沫爬向控制台，泛红的视野里，监测仪显示地磁强度正在回升。
陆云漪的指尖微微抽动，金纹如退潮般缩回锁骨下方。
林寒的通讯器突然响起。
加密频道传来新的指令，但所有代码都变成了乱码。
军人扯下报废的耳麦，却发现战术平板自动跳转到某个界面……
深度探测仪显示，在他们脚下四千三百米处，有规律的能量脉冲正穿透冰层。
那节奏像极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