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寒的右肩抵着避难所的金属门板，断臂处传来的灼痛让他的意识不断在清醒与混沌间撕扯。
陆云漪跪坐在三米外的控制台前，她胸口的玫瑰烙印泛着微弱的蓝光，指尖在全息投影上快速滑动。
“能量核心还能维持十七分钟！”她的声音被门外密集的撞击声压得破碎。
成群的青铜色机械正用酸液腐蚀着五厘米厚的钛合金门板，金属被溶解的焦臭味从门缝渗入。
林寒用膝盖顶住剧烈震颤的门板，完好的右手扣动脉冲步枪的扳机。
蓝光穿透门缝，将三只试图钻入的机械蜘蛛炸成焦黑的残骸。
“老头没死。”他突然开口。
陆云漪划动投影的手指顿住。
控制台中央突然亮起红色光点，那是深埋在冰湖底部的生命监测信号。
江天野佝偻的身影正蜷缩在能量核心的保护罩内，全息影像显示他的防护服表面结满冰晶，但胸口的起伏证明生命仍在延续。
“蜂群在抽取地核能量时激活了休眠装置。”陆云漪的指甲掐进掌心，“保护罩是江小满设计的最后保险。”
金属门板突然向内凸起，林寒被冲击力掀翻在地。
酸液腐蚀出的孔洞外，六只猩红的机械复眼正疯狂转动。
他反手掷出腰间的钨钢匕首，刀刃精准贯穿其中一只电子眼，腥臭的黏液溅在冰面上腾起白烟。
“给我三十秒！”
陆云漪扑向立柱后的武器柜，拽出两枚椭圆形的电磁脉冲弹。
她的防护靴在冰面打滑，整个人重重撞在柜角，额头瞬间渗出血珠。
林寒用脚勾起地上的能量匣，牙齿咬住拉环更换弹药。
脉冲步枪重新充能的嗡鸣声中，他瞥见门板正在以每秒两厘米的速度被溶解。
那些青铜色机械的足肢已经探入室内，在地面划出蛛网状的刻痕。
“接着！”
陆云漪将脉冲弹抛来的瞬间，门板轰然碎裂。
成群的机械蜘蛛如潮水般涌入，它们的复眼锁定控制台中央的能量核心，完全无视人类的存在。
林寒侧身翻滚避开酸液喷射，脉冲弹的保险栓被他用牙齿扯开。
蓝白电弧在弹体表面流窜，他将武器狠狠砸向蜂群最密集的区域。
爆炸的气浪将两人掀飞，半空中飞舞的机械残骸撞在冰壁上，撞出无数细小的凹坑。
陆云漪的后背撞上立柱，喉间泛起腥甜。
她挣扎着支起身子，看到林寒的金属化左臂正卡在冰层裂缝里。
方才的爆炸震碎了避难所地基，幽蓝的湖水正从裂缝中汩汩上涌。
“别动！”她嘶声警告。
林寒的额角青筋暴起。金属化的手臂传来诡异的灼烧感，仿佛有无数根钢针顺着神经往肩胛骨钻。
蜂群的残骸在湖水中重组，新生的机械体表面覆盖着更厚重的合金甲壳。
“它们进化出抗电击能力。”陆云漪盯着扫描数据，指尖在控制台敲出残影，“江天野的保护罩正在吸收能量，我们必须......”
她的话被冰层断裂的巨响打断。
整个避难所突然倾斜四十五度，装着能量核心的立柱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
林寒的金属化手臂在冰缝中擦出火星，他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湖水正在侵蚀断臂处的生物组织。
“砍断它。”他突然说。
陆云漪的瞳孔猛地收缩。
林寒用下巴指了指武器柜里的高频粒子刀：“金属化已经蔓延到肩膀，这些机械能通过硅基组织定位我们。”
冰水漫过他的腰际，青铜色机械群正在湖面集结。
陆云漪抓起粒子刀扑过去，刀锋悬在他肩关节两厘米处剧烈颤抖：“没有麻醉剂，你会......”
“动手！”
高频粒子刀启动的嗡鸣盖过他的吼声。
蓝光闪过，金属手臂齐肩而断，截面处迸溅的淡蓝色液体瞬间冻结成冰晶。
林寒的牙齿深深陷进下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断臂坠入湖水的刹那，蜂群突然集体转向。它们放弃攻击人类，疯狂涌向沉没的金属肢体，酸液将湖水腐蚀得沸腾翻滚。
“它们需要硅基物质进化。”
陆云漪拽着林寒的衣领往后拖，“江天野的保护罩在释放干扰信号，我们得去冰湖底部！”
倾斜的避难所地面布满碎冰，两人在蜂群的嘶鸣中跌入应急通道。
林寒的右肩抵着洞壁下滑，断臂处的剧痛让视野阵阵发黑。通道尽头透出幽蓝的光晕，那是冰湖底部的能量核心在呼唤。
江天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全息投影中。
老人蜷缩在球形保护罩内，花白的胡须上挂着冰碴，手里紧攥着女儿遗留的保温杯。
保护罩外，蜂群正用酸液腐蚀能量屏障，溅起的泡沫将湖水染成诡异的墨绿色。
“启动自毁程序......”老人嘶哑的声音从通讯器传出，“我的位置下方埋着反物质燃料罐。”
陆云漪的指甲掐进掌心：“你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小满的保温杯里有稳定器数据。”江天野的指腹摩挲着杯身凹陷，“林寒，带她走。从西侧管道潜出去，三百米外有......”
蜂群的嘶鸣吞没了后续话语。
保护罩表面出现蛛网状裂痕，江天野突然将保温杯按在控制面板上。
淡金色的数据流从杯底涌出，顺着能量导管注入湖底的核心装置。
整个冰湖开始震动。
林寒拽着陆云漪跃入刺骨的湖水，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
冲击波将两人推出数十米，青铜蜂群在反物质湮灭中化为虚无。
淡蓝色的能量屏障在湖底展开，将爆炸范围控制在百米之内。
当他们浮出水面时，南极的夜空正下着金属雪。青铜色的机械残骸混在冰晶中飘落，在雪地上铺成诡异的星河。
陆云漪的指尖拂过保温杯表面的刻痕，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
江小满设计的稳定器蓝图缓缓旋转，某个被刻意隐藏的接口正指向冰盖深处。
“能量导管......”她突然睁大眼睛，“这些管道可以逆向输送地核能量！”
林寒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被炸塌的冰层下方裸露出黑色金属管网，管壁上跳动的幽光与江天野保护罩的频率完全同步。
老人佝偻的身影正在某条管道尽头移动，防护服上的冰晶反射着微弱的蓝光。
蜂群的残骸突然再次聚合。
这次它们舍弃了机械外壳，纯粹的硅基物质凝聚成蟒蛇形态。
透明的躯体内部流淌着液态能量，所过之处的冰层瞬间汽化。
林寒抓起最后两枚脉冲弹，却发现能量匣早已耗尽。他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左肩，那里残留的硅基组织正在与蜂群共鸣。
“带数据走。”他将保温杯塞进陆云漪怀里，“我来引开......”
“你忘了我们怎么从黑塔里逃出来的？”
陆云漪突然撕开防护服内衬，胸口的玫瑰烙印迸发刺目蓝光。能量顺着冰层裂缝注入管网，整片冰盖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
蜂群凝聚的巨蟒骤然僵直。淡金色的能量流从管网中喷涌而出，在它体内凝结成无数光刺。
林寒趁机扑向最近的武器箱，染血的手指握住老式火焰喷射器的扳机。
炽白的火浪吞没了最后一声机械嘶鸣。
当余烬散尽时，江天野正从管道爬出。他的防护面罩布满裂痕，手里攥着半截能量导管：“小满在燃料罐里加了缓冲层......反物质爆炸前，导管把我甩进了安全区。”
陆云漪瘫坐在雪地上，嘴角扯出苦笑。她胸口的烙印已经黯淡，皮肤下却多出许多细小的光点，像是星辰被揉碎在血肉里。
林寒的断臂处传来麻木的刺痛。他望向远处重新聚合的蜂群，那些硅基物质正在模仿冰晶玫瑰的形态。
更深处的地壳传来震动，新的危机正在酝酿。
江天野将导管插进冰层，全息投影显示地磁指数开始回升：“这些管道能暂时稳定冰盖，但需要持续的能量输入......”
他的话音被冰原尽头的异象打断。
漆黑的塔尖刺破云层，比南极黑塔庞大十倍的阴影正在隆起，塔身表面流转的幽光与蜂群的频率完美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