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玖没接触过大海,她自小在Alatic伯爵古堡长大,多米修女限制她自由出入古堡。休息日去两公里外的小镇是她唯一能出古堡的机会。在小镇她能吃到可口的食物,隔着餐厅的窗户望一望大海。
大概是大海蔚蓝色柔性的面孔,给她留下非常好的印象。以至于她被困在大海里还以为是在度假,幼稚的和胡天要水喝。
要是她知道大海的真实面目,一定会吓的要死。大海变幻它那漂亮的蔚蓝面孔只是一瞬间的事,快到你眨一下眼睛还没眨完,天和海水已经连到了一起,刹那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掀起的浪头要把一切吞没。
对于落水者来说遇到大海的坏脾气,几乎没有生存的可能。即使风和日丽,清风徐徐,对于落水者来说也是致命的,因为他们得不到他们生命的必须品——水。
不懂大海的人不会相信,他的下面有数以万计的水,而能饮用的却一滴没有。那些海水又苦又涩,喝下一口能让你吐上一天。并且海水不会滋润你干渴的喉咙,只能越喝越渴。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天上那个太阳。它会不断的灼烧你,榨干你最后一滴水份,让你像晒鱼干一样在木桶里冒着烟。
对于凌玖的要求胡天只能尬笑,他不能向凌玖解释大海的可怕,一旦说的太直白会引起凌玖的恐慌。在大海里落水,失去心态会比缺水还致命。
他望着三个女生蹲在酒桶里漂浮不定忧心忡忡,他非常担心她们是不是能获救。现在他只知道他们在大海里,在哪片海域都不知道,是内陆海,还是已经出了内陆海,被货轮随便扔到什么地方,这片海有没有航线,会不会有船经过他一概不知。
有没有船经过是至关重要的,像他们这样落在未知海域,别指望能划着木桶游到岸边,就是能游他也不知道岸边在哪。更何况海洋是靠机械才通纵行无碍的地,怎么又是能靠体力跑到头的?
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过往的船只路过把他们捞上去,把他们放在一个不知名的港口。刘霜会打一两个求救电话,这样他们才能得救。但这种希望非常渺茫,在大海这样大的区域,离远看四只酒桶只能看到四个很小的黑点。直接被发现基本没有可能,如果靠喊,这样空旷的区域,刚喊出声恐怕声音就会被空旷分散和海浪声淹没。
想到这,胡天也就明白了所有海难落水者获救的原因,他们都依靠一个东西获救——命运。
这非常讽刺,胡天本来不信命运,却又多次把希望交给命运。地底峡谷跳下断桥,在祁越的枪下死里逃生,这两次都生存概率极低,他却奇迹般的存活下来,这不是命运是什么?
如果这真是命运,胡天倒希望奇迹再出现一次。哪怕不为他,为刘霜三位女生也可以。她们晒在中午的太阳下都不太好。刘霜在酒桶里伸出脖子,她的脸更苍白,嘴唇上干燥的起了层皮。凌柒凌玖只露半张脸在外面,两只手扒在桶沿上,像两只关在酒桶里的小仓鼠。她们的眼睛都闪着疲倦的神色,全部都不再说话。
这样的天气里,如果她们都中暑可不太好,根本无法救治,连最简单的解暑药都没有。
胡天只能讲故事逗她们开心,讲故事给她们听,让她们不要睡过去。一旦睡过去,胡天担心她们再也醒不过来。
故事一连讲了两个小时,她们的倦意一点没缓解,似乎还更浓了。最后凌柒往上挺了挺露出嘴张了个哇哈,“胡天你讲的笑话一点不好笑。”
她的声音嘶哑,也不像平时看胡天笑话的兴高采烈。胡天看着她眯起的眼睛,真担心她一出溜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不好笑你能不能给大家讲一个?”
胡天想凌柒打起精神,这刚在大海里漂不到一天,不知道他们还要漂多久。
“Sister doninic说过,小美人鱼是海王最小的女儿,生活在海底宫殿。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尤其向往人类的生活。小美人想像人类一样生活,成为人类她可以得到王子的爱,胡天我现在是人类,还没找到王子,但我快成美人鱼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还不忘嘿嘿笑了两声。凌柒开朗的性格让胡天心酸,她都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还不忘逗大家开心。
“凌柒别胡说。”
“我没胡说,我好渴,我想喝水。”
“胡天我也想喝水。”凌玖也跟着说。
她们的请求让胡天很不舒服,他感觉到自责,他没有保护好她们,把她们一次次带入绝境。古堡钟楼胡天把她们送到菜花面前,在日本如果没小林她们早死在了秦岳的枪下,如今胡天又亲手把她们送上了绝路。
他感觉应该为她们做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去做。思来想去他能做的也只能祈祷,但是他一尊神也不认识,根本不知道该求谁。
“你们放心,我们很快能喝到水了。”刘霜强撑着说出这句话,胡天看到她每说一个字脖子就会使劲往上伸一下,每一个字说的都很艰难。
“真的吗?刘霜姐。”
刘霜虽然在骗她们,但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凌柒凌玖重新打起精神,把脸穿出酒桶。凌玖把手掌摊开,“刘霜姐还真有水溅到我的手掌上。”
凌玖还真天真,把溅到手掌的海水当成饮用水。不过她能这样,胡天倒是有了少许安慰,只要她们能振作起来,总会等到有船经过。
胡天正想着,突然海面上刮起了风,风从偏东的方向乱过来,开始的时候很小,只能吹动木桶轻微的晃动,不多时木桶便猛烈的晃动起来。海面也被吹皱了。胡天在高低不平的海面上,努力控制着平衡,并且告诉三个女生一定不要让酒桶翻过去,一旦酒桶进了水会很快沉入海底。
水是冷热的最佳导体,大海这样大面积的水,白天热的快,晚上也会很快凉下去,如果失去酒桶意味着他们只能泡到凉水里,他们将很快失去体温。
三个女生学的很快,只一会就掌握了控制平衡,风此时也停了,海面上静的吓人,酒桶在海水中又晃动几下也停了。不久闷热又卷土重来,但这次的热和刚才的不同,热中夹杂着潮湿的感觉,让胡天身上粘粘的很不舒服。
本来在大海里有潮湿感没什么可奇怪,但是偏偏刚才刮了一阵风,这阵本应该带来清凉的风意外的带来了闷热。胡天虽然没在海洋的环境生存过,但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感觉应该有事要发生。
他立刻吩咐大家尽量把酒桶靠近,尽量保持在一臂的距离。他吩咐的还不算晚,酒桶刚聚集在一起突然刮起了风。这次的风来的迅猛,并且是彻头彻尾的凉风,胡天快烤化的身体被风一吹,立刻感觉到从来没有的凉爽。他把上半身整个探出酒桶,全部吹在风中,身体里的焦灼和不安立刻消失了大半。
他在尽情享受着凉风带来的舒适,头顶上慢慢飘过来一片阴影,开始他只以为是风移动了几片云,并没太在意。但是当海面上能见度降低后他才抬起头。头顶之上几片乌云遮住了太阳,只露出很少几缕阳光在云层之门,黑与白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阳光消失的很快,整个天空变成了黑色,雨水像线一样迎面向他倾泻下来,胡天并没有躲开,任凭雨水打到他的脸上。同时他也张开了嘴,雨水流进他的嘴里,他贪婪的咽下去,他那已经快要着了的五脏,立刻安抚了下去,不再有要从的喉咙里跳出来的感觉。
雨水很凉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打在他哪个部位都会让他哆嗦一下。但是他还是非常激动,这份从天上来的大自然的馈赠,让他们有救了。
“下雨了,我们有水喝了。”凌柒也激动的叫起来。
这场雨下了很久,从开始的小雨到中雨,最后成了瓢泼大雨。海面上的风刮的更大了,让平静的海面翻滚起来。风像是要把海水整个翻过来才罢休。
一个一个浪头打在胡天身上,又把他送到浪头的最高点,然后浪头向前一拍,把他送到最低处,风声,雨声,浪头声把他的喊话全淹没了。没人能听到他让所有人手拉着手不要失散,一旦分开将意味着再也找不回来。
虽然他的声音没有传达进她们的耳朵,但是他和刘霜却不约而同选择了一个姿势,他护住凌玖,刘霜护住凌柒然后他们的手再紧紧的拉在一起。
他们保持了这个姿势不知道多久,体力上完全坚持不住了。两只手却像粘在了一起根本分不开。这时雨渐渐小了,黑色的天空隐隐露出了繁星,他们终于从最后一个浪头上下来,海面恢复了平静。
胡天浑身已经被淋透,不住的哆嗦。但他顾不上自己,他要赶紧清点人数。他的大脑已经混乱到极点,心里极度的不安,生怕在刚才的大雨中有什么闪失。
他面前有三只酒桶,刘霜一直抓着他的手。凌柒凌玖也先后在酒桶中露出脑袋,大家都还活着胡天稍稍松口气。
但是他的气还没喘均,海面上突然传来了汽笛的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