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1日上午8点,纽约证券交易所第三次熔断的消息通过彭博终端推送至陆家嘴金融中心时,陈默正坐在量子防御实验室的转椅上,目光呆滞地盯着盈透证券界面上的账户净值587万美元。这个数字以绿色字体显示,却比红色亏损更刺眼——它是他五年港股操盘生涯的全部积累,此刻正随着美股的熔断缩水成一个冰冷的符号。应急灯的红光笼罩着操作台,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像一幅被腰斩的K线图。
陈默伸手去拿公文包,指尖触到《韭菜忏悔录2》封面的折痕——那是他凌晨在tSLA的做空报告上重重划过的痕迹。纸页间掉出小张的工牌照片,年轻的脸庞定格在2023年,那时他们还在研究如何用量子算法识别老千股的财务异常。“宁战量子鬼,莫沾仙股水”的钢笔字被压得变形,第11条教训的末尾还沾着昨夜的酒渍。
他站起身,公文包的重量让肩膀发沉。实验室的服务器还在嗡嗡作响,王野留在波士顿调试模型的背影突然闪现,那个总说“数据不会说谎”的技术宅,此刻应该在咒骂量子资本的算力压制。陈默摸出打火机,火苗亮起的瞬间,他想起港股爆仓时烧毁账户卡的青烟,那时他以为自己学会了敬畏市场。
“量子深渊”酒吧的空气里漂浮着威士忌的酸腐味与汗味。陈默在吧台角落坐下时,穿西装的中年人正对着手机怒吼:“你们的系统故障凭什么让我承担损失?”他的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定制衬衫前襟的威士忌污渍呈不规则形状,像极了tSLA的分时图。
“先生,根据协议第17条……”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机械的冷静,中年人突然将手机砸在吧台上,屏幕裂开的纹路与他脸上的皱纹重叠。
邻座的年轻散户举着手机直播,屏幕上“1亿美元亏损”的截图被弹幕淹没。“感谢老铁的火箭!”他对着镜头挤出自嘲的笑容,手指快速划过屏幕切换界面,真实的交割单显示亏损50万港元,“其实我也就亏了辆特斯拉……”他的声音被突然爆发的弹幕声浪吞没。
陈默转身时,看见老张正对着手机发呆。蓝衬衫皱巴巴地塞在裤腰里,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眼角的泪痕。“老张。”陈默的声音被音乐声吞没,他伸手按住对方颤抖的肩膀。
“小陈啊,”老张抬起头,眼神空洞如港股通休市时的交易界面,“他们说马斯克在月球都建超级工厂了,怎么股价还能跌成这样?”他滑动屏幕,tSLA的K线图像陡峭的悬崖,最高点的红色标记是他昨天上午买入的点位,“我把深圳的小产权房卖了,想着赚点奶粉钱……”
陈默摸出打火机,火苗照亮老张脸上的皱纹。做空交割单在火焰中蜷曲成灰,落在吧台上,与老张滴落的眼泪混在一起,发出轻微的“滋滋”声。“2020年熔断时,我以为自己是韭菜。”他对调酒师比了个手势,玻璃杯触碰吧台的声响里带着疲惫,“现在才知道,我们连韭菜根都算不上。”
“熔断不是终点,是起点。”隔壁桌的西装男突然开口,袖口的高盛袖扣在应急灯下闪过冷光。他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陈默胸前露出的书脊上,“《韭菜忏悔录2》?我办公室有本《对冲基金生存指南》,扉页写着‘散户的眼泪是资本的润滑剂’。”
陈默按住即将脱口的反驳,注意到对方手机屏幕上的离岸人民币汇率——7.3021,较在岸溢价300基点。“你们早就知道美联储要降息。”他的声音里带着克制的愤怒。
“知道和做到是两码事。”西装男转动着酒杯,冰块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你们知道老千股的财务造假,能阻止大股东合股收割吗?”他指向电视屏幕,某消费股的大宗交易数据正在滚动,“现在,主权基金用你们的止损单当筹码,在港股通抄底老千股,这叫‘危机套利’。”
陈默的指甲陷入掌心。林语晨的数据显示,论坛95%的爆仓截图都是伪造,但真实亏损的散户们,正用自己的血肉为资本铺就新的盛宴。老张的50万港元,不过是量化模型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数点后两位。
凌晨1点,细雨打湿了陆家嘴的玻璃幕墙。陈默走出酒吧时,手机震动,林语晨的视频画面切入,背景是跳动的外汇行情:“离岸人民币单日暴跌700基点,北向资金净流出120亿港元,但港股通流入97亿,全是消费股。”她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兴奋,“这是股汇联动的经典路径!”
“先砸盘,再抄底。”陈默望向黄浦江对岸的量子资本大楼,那里的量子计算机正在解析新的资本流动。他摸出西装内袋的纸条,“Soros capital”的水印在路灯下若隐若现,想起酒吧里神秘人递纸条时的低语:“真正的战场在离岸市场。”
“准备跨市场套利。”他挂断视频,将公文包扔进垃圾桶。《韭菜忏悔录2》的封面朝上,最新页的字迹被雨水洇开:“杠杆是魔鬼的契约,而我们都是签单人。”远处的金融中心灯火通明,某消费股的大宗交易数据在暗池流动,那些在熔断中破产的散户不知道,他们的止损单正通过量子算法,转化为跨国资本的套利筹码。
陈默摸出打火机,火苗在细雨中摇曳。三年前,他用这个打火机烧毁港股账户卡;此刻,他点燃一张餐巾纸,任灰烬随江风飘散。汽笛声从远处传来,像极了港股通休市时的最后一声钟响,却比记忆中更苍凉。他知道,当美联储的“不惜一切代价”成为镰刀,下一场猎杀已在离岸人民币市场拉开序幕。而他,不再是那个用数据对抗黑暗的理想主义者——公文包的垃圾桶里,忏悔录的残页被雨水浸透,却露出新生的空白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