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化二年春,南京工器总院的春雨敲打着防铅玻璃,太上皇朱载垕将验铅镯浸入检测池,水面泛起极淡的铅蓝色荧光。「陈匠作,」他盯着读数盘,「《工器典》的王室匠人血铅标准,我这镯子怕是微超标了。」首席匠人陈懋递来咖啡渣炭香囊:「陛下每日在实验室时长过久,又亲测光声设备……」话音未落,太上皇已将镯子塞进抽屉。
午间休憩时,太上皇望着腕间淡淡的铅青色斑,忽然想起工器元年随正德帝出海的往事。那时他正值少年,在残骸中捡拾防铅玻璃碎片,掌心被划出血痕,巧太妃用咖啡渣炭敷伤时说:「铅毒如墨,染身易,洗心难。」如今已过知天命之年,当年的血痕早已化作老茧,铅毒却如墨入纸,在体内沉积成岁月的纹路。
陈懋捧着新制的抗铅镯:「陛下,这一版在夹层中加入南洋橡胶,吸附效率较前作有显着提升。」太上皇戴上新手镯,金属凉意中透着橡胶的温热,忽然轻笑:「当年宝船用鲨鱼皮防铅,如今用橡胶,变的是材料,不变的是匠人护心的执念。」
申时的光声实验室,太上皇调试「声笼光」时突然眩晕,手中的水晶棱镜跌落地面。赵小乙慌忙扶住他,见验铅镯的警示灯微亮——那是铅含量超标的预兆。「没事,」太上皇按住年轻人的手,「上个月北美雪原的报告说,那里的铅浓度远高于此处,我这把老骨头还算坚挺。」
陈懋借机呈上《匠人健康黄册》:「陛下,近三年宗室匠人铅中毒率显着上升,尤其是参与光声项目的团队……」太上皇打断道:「当年郑和船队的匠人哪个不是带伤出海?但我们要学的不是蛮干,」他指着墙上的《工器遗训》,「巧太妃说『匠作之血应铸锚链,非填神道之坑』,如今该加一句:『亦非填匠作之壑』。」
暮色中,太上皇将赵小乙叫到工器妈祖祠,递给他巧太妃的铁锚纹银镯:「这镯子用郑和宝船锚链熔铸,铅含量比现代工艺高许多,却陪她走了南洋三十国。」他撸起袖子,露出与银镯同位置的铅斑,「现在的抗铅技术比那时强百倍,可我们对铅毒的敬畏,却弱了。」
赵小乙摸着银镯内侧的工禾纹刻痕,忽然明白为何太上皇总在实验室备着南洋草药。「记住,」太上皇低声道,「工器再强,强不过人的肉身;技术再精,精不过天地良心。」窗外,工器总院的蒸汽钟敲响黄钟律十五击,太上皇的验铅镯与银镯同时轻颤,仿佛两代匠魂的共振。
太上皇的验铅镯超标事件引发工器监改革,所有实验室强制推行「铅毒轮岗制」,光声项目组配备专职防铅医师。赵小乙研发的新型护腕通过验收,可将血铅吸收率大幅降低。太上皇在《工器衔尾计划》新增《匠人肉身篇》:「工器者,以铜铁为骨,以血肉为魂。骨可铸,魂不可伤。」
深夜,太上皇独自坐在实验室,看着新一代抗铅镯的检测曲线。他知道,自己的血铅浓度终将突破临界值,但正如巧太妃的银镯见证过宝船的辉煌,他的铅斑也将成为工器王朝的勋章——那是匠人用生命校准过的频率,比任何钟鼓都更接近天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