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打头那队里，最前面三个人中最矮的、年纪看起来最小的那个。”黑衣男子双手抱臂不在意的说到。此人正是昨天从树上跳下的少年，也就是负责在暗中记载白玥珠这一队的人。
凤眼男子看了看被簇拥在中间，一身月白罩袍的少年笑了一声：“别的不说，倒是一副好相貌。”说着用胳膊肘杵了杵身边人：“哎九霄，你昨天不是跟着他们队吗？觉得怎么样？”
“比你强。”名叫九霄的少年一脸认真的扭头注视身边人。
许固安听闻此言瞬间破大防，他来书院读书就是冲着拜到顾之齐门下。
两年来，顾老虽然对他多有指导，但一直没透露出分毫收徒的意思。昨天他收到小道消息说顾老居然对一个刚刚见面的学子青睐有加，有意收为关门弟子。
他倒是对白玥珠本人没什么意见，但对他要成为关门弟子很有意见。不能他拜入顾老门下就把门给别人关了吧。
“你说！他比我强在哪里？”许固安竖起眉毛怒气冲冲的问道。
“他昨天登山试门门都是第一。”九霄掰下一根指头。
当年只是学宫大考第二的许固安膝盖中了一箭。
“他昨天在学生对关卡有质疑时及时平息怨言、鼓舞士气、化解矛盾。他们队一人都没脱队。”九霄掰下第二根指头。
当年学宫让他们组队游学时，小队发生矛盾，劝架无果后暴脾气加入战斗的许固安背后又中一箭。
“他号召力强，能让和他相处过的人不由自主偏向他。昨天书法投票，哪怕是江南派的，只要是和他一队的都投给他了，包括和他竞争的云伽景。”九霄继续掰手指头。
“……”因为太轴，亲弟都不听他的话，许固安听着只感觉万箭穿心。
“还有吗？”许固安虚弱的问道。
“还有挺多，什么家学渊博、见多识广、强闻博记。这些一会儿论道你应该能感受到。”九霄伸出手拍拍许固安的肩膀。
许固安不满道：“他就那么好？你和他都谈不上认识，就那么欣赏他？”
九霄摇摇头：“他的确挺好的，刚刚我说的都是我看到、听到的。但我不喜欢他，也不欣赏他。”
许固安惊奇：“哎，你不喜欢他还这么夸他？我觉得你挺欣赏我的，那说说我比他强在哪里？我要以吾之长，攻其之短。”
“我夸他是他展现出来的能力，我说不喜欢他是我个人感觉。感觉他好到有点太不真实。我不喜欢这种没有性格的人，他让我想到那个人。”九霄指尖无意识捻碎一片掉落在他身上的叶子。
“那完了，我岂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许固安哭丧着脸。
被强行打断忧郁情绪的九霄提脚踢了他一下：“走吧，我们今天还要做记录，你可以和他打好关系，到时候他入门了，让他给你当说客。争取做他小师弟。”
就这样许固安被比他小两岁的九霄强行拖走。
学宫内，日头升上当空，暖风轻轻拂过每一处角落。
蒲团均等地摆放在庭院中，众位学子在领队的安排下盘坐在其上。像郑锦鴴这些旁听的学子则统一站在后面。
两侧摆放的案几后也皆坐着等待提笔记录的记录人员。
待巳时的钟声响起，几位老师皆从学宫大堂内走出，坐在摆放在最前端的座椅之上。
待诸人坐定之后，顾之齐作为山长率先开口：“诸位学子，能走到这一步，不论成绩高低都是心性坚韧之辈，但登山路上的种种都是你们个人过去勤学苦练的结果。你们既然到书院求学，那所求即将来。我们现在不问过去，只论本心。诸生，请问你们求学为何？”
在诸生陷入沉思后，有老师点燃一炷香插到旁边的香炉中，扬声说道：“两刻钟为限。”
一时之间，场上只有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待香上最后一点灰烬落入香炉内，两侧响起锣声提醒众人时间已到。
众人皆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纷纷坐直身体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从第一排第一人开始，从左到右，一人一炷香。”待规则公布完成，负责宣读规则的人退到案几旁边。
白玥珠盘算一下自己是在第一排偏右的位置，大概第六个发言，左右分别是云伽景和程晟焘，这个位置不好不坏，但第一排学子可以说是整场论道的重头戏，自己只能成功，不能失误。
思考之间第一位学子的论道已经进行到一半，已经从求学是为了修身养性、提高自身的品德与修养，讲到了求学也可以更好的入朝为官，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之后陆续有人说道，求学是为了延续家学，去伪存真、有人说求学是为了开拓眼见、得知天下之理。
静静听了许久，除了提醒学生时间的老师，中间再无任何人打断学子们各抒己见。
很快就到了左边的云伽景，只见其跪直身体，朗声说道：“吾认为求学即是求真，求真就是追求学问本心。学问一途，博学为基，精研为途，致用为果，而求真为魂。吾父曾说过，读书要知出知入，既要理解圣人之言，又要灵活应对古今不一之处，不可一暴十寒、不可或作或辍……”
待云伽景说完之后，白玥珠看出上面几位老师面上皆露出些许满意之色。
轮到白玥珠之后，白玥珠也跪直身体，朗声说道：“吾认为求学一道，是求个人理想、求国家利益、求后世发展。纵观各代有理想的文人墨客之记载笔录，从字里行间都可密密麻麻拼出一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圣往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求学一途，无论是为个人、为家族、还是为国家都是求学一途的阶段性目标。我们读书承古、博今、为往。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只有抱着立时代之潮头、通古今之变化、发思想之先声的念头去求学钻研，才能够承担起历史赋予我们的使命，方不负踏上求学一途的初心。
清朗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内传到每个人的耳内，场内不自觉发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
白玥珠在听到计时结束的提醒声后，恢复原来的跪坐姿态，不着痕迹的掏出手帕擦掉渗出的汗珠。
待程晟焘开始讲述时，白玥珠惊觉自己现在的情况也算得上是如芒在背了，前后左右的人皆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稀有物种一样。
白玥珠努力忽略掉这种不自在的感觉，摆出最端正的姿态听着程晟焘的发言。
这时程晟焘的阐述已近尾声，白玥珠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