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光脑滴滴地响起。
卫渊抬手一看，却只是一条公务信息。
他随意地点开，是从中央星高等监狱系统发来的——
上面显示监中编号490号虞枂通过系统紧急申报想要和他见面。
监狱中的犯人具有一定的人权，譬如经过申请审批后，可以与狱外的亲人朋友见面。
而虞枂曾经是卫渊的匹配者，自然也能申请和他见上一面。
监狱系统审查通过后，便将信息报到卫渊这边，看当事人是否同意前往监狱见面。
看到这条消息的内容后，卫渊眉间皱起，大拇指和食指缓慢摩挲。
虞枂怎么会突然想要找他？
为了防止真的有重要事情，以及看在最后一丝曾经的情面上，卫渊思索片刻后，还是选择了同意对方见面的请求。
鉴于这是一条紧急申报，卫渊在回复同意后，便前往了中央星高等监狱。
而另一头的虞枂也同步收到了卫渊同意前来探监的消息。
她神色一喜，又不禁怀起一丝期望。
卫渊他……会不会对她还存有感情？
以他元帅的身份，想要保释她出狱的话，并不算是一件太难的事。
虞枂带着这丝隐秘的期待，开始急切地拾掇起来。
她站在厕所小小的镜子面前。
这段时间的监牢生活，已经让她迅速地凋零衰败下去。
没了以前在虞家时的精心护理、保养，现在的她看上去跟那些小门小户人家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原本为了能够更符合虞家人特性而长期漂白的头发，如今头顶已经长出了棕黑的底色。
也失去了柔顺的光泽，看起来十分杂乱。
睡在粗糙的枕套上，眼尾似乎也长出了干燥的细纹。
虞枂几乎不能相信镜中的人是自己。
现在的她，仿佛就跟当初才回到虞家，被她鄙夷嫌恶的虞栀一样。
粗糙、暗淡，光是看上一眼就能刺痛她的眼睛。
她怎么能以这副样子去见卫渊！
可是卫渊同意她的申请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她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
*
卫渊抵达的时候，已经近晚上十点了。
监狱的保卫人员看见他之后有些惊讶。
“元帅？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吗？”
卫渊摇摇头，“没什么大事，来探监。”
不过是心烦意乱下，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所以才直接过来了。
对方点点头，很快便在系统内确认程序无误，将他带到专门的探视室。
不一会儿，虞枂也被带了进来。
两人中间隔了一层透明的“墙”，无法触碰到，但声音可以不受影响的传播。
虞枂找了一条入狱时带进来的发带将头发束住，又将宽松的狱服系紧，看着稍微有了些弱柳扶风之意。
但仍然无法掩饰神态上和皮肤上的差异。
卫渊却没有任何讶异的表情。
他见过太多被关在监狱中的人员，其中不乏有被他亲手抓进去的。
也知道监狱中过的会是怎样的生活。
在当初不留情面地喊来缉查部时，之后虞枂会经历怎样的日子，他都已经心中有数。
现在自然不会因为对方的凄恻而心软不忍。
“阿渊……”
虞枂目中水光盈盈，面带凄哀地看向眼前这个依然如天神般神圣俊美的男人。
他难道对自己就没有半分心疼？
“找我有什么事吗？”卫渊却神色淡淡，公事公办般开了口。
虞枂有些难堪地咬着嘴唇，心中的不甘、妒恨如黑泥般再度涌出。
“你之前……是已经知道虞栀的天赋等级了吗？”
她问出这个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问题。
监狱中接收消息的速度当然比不上外面。
虞枂是等到今天中午的时候，才看到了联邦公布虞栀超3S级的消息。
就如同当初在军校食堂听到对方是S级时如出一辙。
那个名字仿佛变为了她最恐惧的纠缠不休的噩梦，虞枂觉得自己都要ptSd了。
手中的餐叉重重地落到铁制的餐盘上，发出砰的刺耳声响。
两边的其他狱友朝她投来不满的充满恶意的眼神。
再没有人会包容她的情绪。
但在思维浑浑噩噩的度过一个小时后，虞枂突然意识到什么。
如果……卫渊等人都是在之前便知道虞栀的天赋等级的话，那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她根本就不是因为其他什么输给了虞栀，对方不过就是靠着天赋比她更高罢了！
毕竟亲和力的差异对超凡者精神体有着难以控制的吸引力，但那并不能代表真实的感情。
“如果你是指是否在我喜欢上栀栀之前的话，”卫渊毫不留情地击碎了她的幻想，“那么不是。”
“在得知她的天赋等级之前，我早就已经对她动了心。”
虞枂的脸霎时变得惨白。
“那是……什么时候？”
卫渊低头沉吟片刻，坦诚道，“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大概在栀栀入学之前就……只是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
“那如果，我没有做那些事情，”虞枂犹自抱有一丝不服气，“你是不是就不会解除匹配？”
“有什么意义呢？”
卫渊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如果重来一次，我只会更早就解除匹配，和她表明心迹。”
也就不会像如今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虞枂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一点一点灰败下去。
最后只能无力地嗫动两下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卫渊见状便明白了，她找自己来并不是因为真的有什么事。
他起身，向静候在门外的狱警示意探监结束。
但虞枂却激动地跟着站起身，甚至扑在透明“墙”上。
“阿渊！别走！”
不能就这样结束！
“你帮帮我好不好！”她潸然泪下，“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伤害到虞栀！”
卫渊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我帮不了你。”
“怎么帮不了？！”虞枂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你可以把我保释出去的！阿渊，求求你……”
回应她的是卫渊转过去的背影，以及淡淡的一句话。
“你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而同样需要因此付出“代价”的，还有他自己。
为了曾经的漠视、不喜，为了没能及时认清自己的心，为了碍于世俗情面假装这不过是对小辈的关心。
等到这些都赎清后，他也期盼着能得到少女的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