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白也诧异地望了过去。
冯志成刚才堆笑的面容顿时就消失了大半，皱眉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帆的手指从鼎腹蟠螭纹上划过，在某道纹饰的断笔处停住：“确是商代晚期器物，但并非王室或贵族专用的官窑重器，而是民窑。”
“哗！”
在场的人都是哗然了起来！
众所周知，官窑和民窑的价格差异可是天差地别！
冯志成脸色都变了，愠怒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是真品吗？”
杨帆淡淡地道：“确实是商周时期的真品，但我没有说是官窑。”
冯志成脸色通红，怒声道：“你凭什么说他不是官窑！！”
对于冯志成这翻脸不认人的姿态，杨帆早已经看透了，所以对刚才冯志成言不由衷的道歉，他是压根没买账。
“真正的官窑礼器会采用‘三层花’工艺，主纹、地纹、附纹层次分明，而此处地纹的云雷纹线条粗细不均，部分区域甚至出现漏刻，这是民间作坊简化工艺的典型特征。”
“更关键的是范铸痕迹。官窑青铜器的范片拼接处会经过精细打磨，你们看这里…”
一道浅褐色的补铸痕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杨帆接着道：“能看到明显的二次浇铸修补口。”
江慕白想起了什么，也插话道：“我记得商周时期，官窑对残次品的处理是非常严格的，不合格的器物会被回炉重熔，但民间工匠会收集这些残片，掺入普通铜料重新铸造。”
冯志成的脸色由红转青，咬牙道：“你怎么证明这不是官窑工匠的疏忽？”
杨帆道：“这点很简单，只要放大几十倍，看看铜胎有没有混有细小的石英砂颗粒就知道了，官窑精炼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出现这个的。”
不待冯志成说，立即就有专家拿着微型显微镜贴向了铜胎，那个专家脸色尴尬。
“冯少，还真有。”
冯志成脑袋顿时轰鸣一声。
“怎么可能……难道真的是民间的仿官窑的次级器物？”冯志成脸色无比阴沉难看。
“准确地说，是商代晚期民间工匠利用官窑残次品回炉改铸的祭器。”杨帆说道。
“虽然这么说，但这仍属于商代的原器，只是等级相当于当时的‘民用版’。就像宋代官窑瓷器与民窑的区别，虽同属一个时代，但收藏价值却有云泥之别。”
冯志成当然什么都听不下去，他只听到了云泥之别。
江慕白咧嘴一笑，道：“不过冯少你放心，虽然是次级品，但是价值的话，大概也会有个百万级别。”
“但考虑到咱们国家明文规定，禁止汉代以前的青铜器买卖，我觉得还是自己收藏吧。”
杨帆轻笑一声微微摇头，这家伙，可真是幸灾乐祸啊！
以冯氏集团的财力，一百几十万压根不过是九牛一毛。
哪怕是真品，冯氏集团也不可能卖出去，因为真品的收藏价值就已经足以让无数人仰望和羡慕。
但现在却是个残次品，这就和一件稍微光鲜亮丽一点的艺术品，留着只会碍眼。
冯志成想起自己刚才人生第一次和别人道歉的场景，恨得咬牙切齿。
真品是杨帆鉴定出来，但次级品也是杨帆鉴定出来，别提冯志成心里有多难受。
冯志成狠狠地刮了杨帆和江慕白一眼，就带着人走了。
展会上不少人对杨帆的身份都产生了好奇，有些还递交了名片，杨帆也只是礼貌收下，然后互道了自己的一些基本信息。
展会结束后，杨帆出了展厅，江慕白就等着他了。
杨帆假装没看到这家伙，江慕白则有些无奈地跟了上来。
“老兄，刚才你的鉴定简直让我大开眼界，对了，我叫江慕白，你呢？”
“我这些普通人就没必要让江少纡尊降贵了。”
江慕白尴尬一笑，道：“杨兄弟，我是来和你道歉的，刚才的事，我也是逼不得已，无奈冯志成那家伙太嚣张了！”
“我在旁边茶楼订了包厢，不如给我个机会，让我和你赔罪？”
杨帆想要再三拒绝，但拗不过江慕白脸皮厚，一直游说，杨帆只好一同前往。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红木茶桌前，江慕白亲自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动作娴熟优雅，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的。
“杨兄弟好眼力。”江慕白真诚地赞叹，“我在京城也见过不少鉴定专家，但像你这样精准的，实属罕见。”
杨帆看了他一眼：“江少过奖了，只是略懂皮毛，而且你也不差，刚才也看出了那件青铜器不同吧。”
江慕白笑了笑，道：“我可没有你这么厉害，只是家里有些物件，接触多了就能大致辨认，但也并不确认。”
“难怪你刚才对我这么有信心，你这个猛龙过江，就不怕人家刁难为难你？”
江慕白轻松惬意地笑道：“那家伙不过是个纸老虎而已，就因为前几个月来京城游玩，我没有空给他当导游，对我怀恨在心到现在，说我不给他面子。”
“我反而对你有兴趣，连聚宝楼的东西都敢拿，而且还安然无恙出现在这里。”江慕白笑眯眯。
杨帆并没有逗留在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听冯志成话里的意思，你放着好端端的京城少爷不做，来南方这里是要做什么？”
“哪里要做什么？家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而已。”江慕白一副放荡不羁的姿态。
杨帆也是点到为止，两人也是交谈了一会，他才得知江慕白来南方这里主要是想淘一些地方的特色物件。
紧接着，他拿出了手机，给杨帆看了一下自己家里的一些藏品。
“江少家底真是丰厚啊！”杨帆有些惊叹。
虽然只是看相片，但因为是高清的，并且杨帆还放大来看，单单是那些纹路就不是凡品。
江慕白咧嘴笑了笑：“都是家里老爷子的收藏，对了，杨兄弟你对青铜器这么有研究，那对玉器有研究吗？”
“略懂一二。”
江慕白眼睛一亮，随即沉吟了一下，还是道：“杨兄弟，我最近收了一件奇特的玉壶，家里周围那些专家争论不休，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帮我看看？当然绝对不会让你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