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还没说完，脑袋砰的炸开了。
没有血。
她那双蓝色的眼睛黯淡下来，似乎还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口，她的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数据构成的身体站起来，然后直直往前走，伊思控制着她的身体，然后出门，上飞行器，就这样消失了。
他摸了摸后颈，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没取下来，这个东西能够隔绝伊思。
“伊思。”
无人回应。
肖白隐秘地告诉他有关“数字永生”的字眼，不知何时，一切都与这四个字紧密联系在一起。
从“永生”二字跃入视野时，所有的人类被编上编号，机器猫也有属于自己的编号，房子是千篇一律的格局，一个个‘井’深嵌入大地，地面上的所有生物消失，在没有氧气供应的情况下，人类健康生活，心脏不受控制的鼓动可以控制，人类的情绪被死死控制在了理性之下。
联邦政府最终由人工智能控制下，人人平等终于实现。
在游戏里，后颈传来的疼痛尖锐，却在没有死去的一刻重生，伊思如何判断人类的死亡，太含糊了。
他剖开那头皮，挤入眼睛的不是鲜血淋漓，尹鹿的脑子里，没有任何他想象的炸弹和金属制品，只是没有任何血的肉而已。
人类负责人的职责到底是什么。
数字永生世界中，人类的各方面需求都已经满足。
如果说机器猫的存在是因为现实世界的猫咪已经灭绝来增加真实性，但在人人平等的需求下，负责人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想了很久。
类似于人工智能代理人的存在，构建人类和人工智能的桥梁，倾听需求，改进数据。
对，但也不对，太笼统了。
因为环境的原因，他总是将思维局限于这个世界，局限于人工智能控制人类的思维，却忘了从人类的角度出发思考。
如果我是人类，会允许将自己的数字生命交给人工智能吗？
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工智能与人类关系的学说，但无论如何，在主观上，所有人对于人工智能控制取代人类都是反对的。
如何处理这一个问题，人工智能只要发展，它对已经达成数字永生的人类就是威胁。
向水想着，手指握上栏杆，翻身下去，像一只敏捷的大猿猴，将自己甩到了下一层的地面上，眼前的门自动打开。
只要让人工智能停滞，让他的底层逻辑为为人类服务，并且限制数据库，限制它的发展，让它停滞在可控制的状况，这样最好。
一旦出现问题，就由负责人来在数字永生世界中改写数据，改进伊思。
一边控制发展，保证人类的掌控，一边改进人工智能，保证对人类的服务。
他之前总是想不通人工智能在控制一切之后会这样对待人类，因为他在鱼缸里，如果跳出鱼缸，反过来想一想，人工智能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那么唯一可以反制伊思的方法，只能在这些负责人身上。
苏茸其实没有怎么掩饰自己，从她的猫咪就可以看出来。
这个世界的猫咪没有毛，绝对不会有舔毛的动作。
至于苏茸的眼睛，他想到了尹鹿，他清楚地记得尹鹿在看到苏茸眼睛的时候，反应很奇怪，不像是好奇，更像是确认。
苏茸没搭理他，不像是因为私事没回答，更像是一种心有灵犀的默认。
两个人认识。
很高兴的是，苏茸懂了他的意思，相当聪明，而且足够有魄力。
在门豁然打开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透蓝色的数据，没有地板，从面前，一下子延伸到地底，他低头，就能看到层层叠叠的蓝色数据，密密麻麻，漂浮在半空，以一种混乱而有序的方式排列，他完全看不懂，更别说大部分是英文了，他英语很差。
向水其实还有一点没弄清楚，如果负责人可以改进伊思，那制约负责人的是什么。
他回头，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深不见底。
这里是数字永生世界，死亡只是数字意识的死亡，也就是说，如果他死了，沈溢处于数字意识的死亡，而属于向水的真正的意识体，又是以什么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
如果可以，他很想自己死掉看一看。
如果把这个世界的核心伊思毁掉，他不信数字世界还能存在，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风险太大了，这意味着不只是这个世界的数字意识原住民要去死，而且从现实世界来到这里的，也要陪他一起承担未知的风险。
可是没时间了，这个世界的科技太过发达，再不抓紧时间，只靠着被限制发展的人工智能都能算出他们的来处。
如果他们的意识体也作为一种未知的形态被困在这个世界，能不能在意识永存世界崩溃的同时，意识体能回到那个世界。
他在赌。
但是面对着这么多数据，他有一瞬间后悔了。
他一个学渣为什么要想这么多，还不如直接摆烂去死。
向水面对着这一口数据深‘井’，认知上的有限造就了眼前的未知，他不理解，也很难做出有效的行动。
如果肖白在就好了，至少他能看懂英文。
目前还不知道制约负责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眼前一黑一黑一黑...
向水长长舒了一口气，把自己哄好了，从栏杆处往下翻，无论如何，先到最下面看一眼。
如果有炸弹就好了，直接把这口‘井’都炸掉，还动什么脑子。
身体的乏累是其次，底下还是深不见底的‘井’，他一层层往下跳，在无限的延展的深井里，墙壁和栏杆的材质发着光，他的视野始终是清晰的。
气流波动的瞬间，他微微仰头，看到了从上方飞过来的飞行器，圆滚滚的，有些可爱。
原来是负责人之间互相制衡。
飞行器看起来像是人为操纵，在瞬间朝着他飞过来，似乎想直接把他挤下去，然后摔得粉身碎骨。
向水扒着栏杆跳到下一层的走廊里，微微往后退，贴着墙壁不动了。
目光紧紧盯着那个降落的飞行器，仿佛这只是一个开头，随之而来的是接连的破空声，是飞行器快速飞行的声音，划破了空气。
原本打算解决这个负责人再往下走，现在看来，是无穷无尽了，他不再停留，在飞行器降落靠走廊的一刻，再次伸手扒住栅栏，迅速地往下移动。
飞行器速度快，却没有设定攻击程序，而且比较笨重，如果想把快速往下跳的人挤下去，只能提高准确度，但向水灵敏地变换方向，让众人对他完全没办法。
胸腔好像起了火，每一次呼吸都要牵扯疼痛，太累了，原身身体差，每天就是睡觉睡觉睡觉，这样剧烈的运动让他两眼发黑。
然而，糟糕的是，‘井’还是看不到底。
一旁有飞行器挤过来，狠狠撞击了他原本准备抓的栏杆位置，他瞬间改了位置，那个飞行器学聪明了，不再次飞离瞄准位置，而是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摩擦着栏杆划过来，发出了一道尖锐的声音，他甚至能看到两者摩擦间的火花。
下方已经站了一个男人，他手拿着一种奇异的枪，对准了他的方向。
好消息，这种枪不是现实世界的那种军火，而是一种类似于能量波的枪，也许是数字永生世界不允许存在伤害人类的东西，所以它不会置人于死地，只会有击退伤害。
但对现在吊在半空的向水来说，足以致命。
他的目光落在那人打中的栏杆上，栏杆本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异常坚硬，在被打到的一刻，边缘迅速断裂，然后整个飞出去，在半空失去了推力，往下掉去，一时间居然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
拿着枪的人准头很一般。
他跳跃下来，没有丝毫停留，快速握上栅栏，然后去了下一层。
也许是聪明了，这些飞行器在下一层，直接把往下的路堵住了，栅栏放倒与飞行器放倒的金属严丝合缝成了出入飞行器的道路，他只能停留在这一层，然后往旁边走，才能接着往下去。
他没有把握抢别人的飞行器，他不清楚这种人为掌控的飞行器会不会有伊思的存在。
他还没跳到廊道里，就已经有枪对着他了，他迅速松手，甚至身体还没使力，就这样直愣愣掉下去，砸在了飞行器上，狗运躲了一击。
他没爬起来，往旁边滚了一下，躲开了另一个人的射击，他连滚带爬地扒上另一边的栏杆，迅速地翻下去，下一秒，手里的栏杆就带着巨大的冲力飞了出去。
向水及时松手，可还是被巨大的冲力带动了一点，原本能稳稳落在下一个廊道里，此刻失去平衡，脊背重重撞上了下一层的金属栏杆上，发出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