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吉缓缓落座,轻啜一口温热的茶水后,便急不可耐地开了腔:“杨骏老弟,你可有所不知,那王相家的公子此番竟与李重进合谋一处,准备出手拯救这半死不活的《大周新报》呢。据传,他们已然得到王仁裕大师的首肯,意图效仿《三国演义》之盛况,在报纸上开辟一栏,专门刊载笔记小说——《开元天宝遗事》呢!”
《开元天宝遗事》该部小说主要讲述了唐朝开元、天宝年间的逸闻遗事,内容以记述奇异物品,传说事迹为主。其中记唐代宫中七夕、寒食等节日习俗等故事!
杨骏心中暗自思量,原以为会是何等重大之事,却不料仅仅如此微不足道。听闻这里,他不禁轻轻勾起嘴角,漾出一抹浅笑,语气温和而自信地对冯兄说道:“放心吧,冯兄,这点简单的小事,我相信《三国演义》的实力……”
冯吉轻轻摇了摇头,无奈之情溢于言表,叹道:“杨骏兄,若是仅有王崇勋那厮,单凭一本《开元天宝遗事》生事,我断不会如此心焦。方才来时,范大人向我透露,李重进麾下的门客翟守珣,竟上书弹劾《三国演义》,言其书中字里行间有拥刘抑曹之偏见,意欲将此书查禁呐!”
杨骏听到这话,猛地自座上弹起,步伐匆匆迈向门外,边走边说道:“冯兄,且慢再饮,范大人那边的茶水更为上乘,咱们还是速速前去探个究竟吧!”
杨骏的举动让冯吉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他缓缓自座位上站起,语带几分调侃道:“骏哥儿,方才我好言相劝,让你赶紧奔弘文馆去,你偏是不听。这下可好,我这边倒是悠哉游哉,不急不躁,你那边却突然火烧火燎起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杨骏哪还有心思与冯吉多费唇舌,二话不说,拽起他便大步流星地朝着弘文馆的方向行去……
……
弘文馆内!
杨骏拖拽着冯吉,一路狂奔,仿佛穿越了晨霭的迷雾,直奔弘文馆而来。晨光朦胧中,弘文馆翘起的飞檐已刺破薄雾,显露云端之上,显得格外庄严而神秘。檐角悬挂的铁马,在疾风中轻轻碰撞,发出叮咚清脆的声响,宛如《三国演义》战场上激昂的战鼓,回响在历史与现实的边缘。
范质早已在弘文馆内静候多时,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沉稳。见二人气喘吁吁地赶来,他连忙迎上前去,话语中带着几分急切:“杨骏,你可算是到了。今日早朝之上,翟守珣的弹劾状言辞犀利,竟列举了‘七宗罪’,其中最为核心的一点,便是指责《三国演义》一书拥刘抑曹,暗含讽喻当今之意。”
他的话语尚未落音,空气中似乎还悬浮着未尽的言辞,突然间,杨骏的脸色猛地一僵,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眸瞬间圆睁,透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桌上茶盏轻轻跳跃,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声响,仿佛连空气中的尘埃都为之一震。
杨骏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范大人,这岂不是血口喷人、无中生有之举?此等无端指责,犹如暗夜中的利箭,无端射向无辜之人,岂不让人心寒!”
范质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似乎对杨骏的反应早已了然于胸,缓缓言道:“杨骏啊,你心中的委屈,我岂会不知?若非如此,今日你恐怕早已身陷开封府的大牢之中,而非立于我面前,与我叙谈。今日把你喊到这里,乃是跟你共商解决之道,而非聆听你的满腹牢骚话。”
一时之间,屋内气氛紧绷如弦,仿佛轻轻一触便会断裂,散落一地紧张的气息。杨骏与范大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交锋,犹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碰撞出耀眼的火花,让整个空间都充满了压抑而浓烈的火药气息。
站在一旁的冯吉,眼见这剑拔弩张之势,急忙插话进来,试图缓和这紧张到极点的氛围:“杨骏老弟啊,你的事情,范大人可是时刻挂在心上,忧心如焚。要不然,他又怎会如此急切地派我匆匆将你唤来,共商应对之策呢?”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诚恳与急切,试图在这针锋相对的两人之间搭起一座沟通的桥梁。
杨骏闻此言,连忙躬身行礼,言辞恳切道:“范大人海量,方才是杨某心急如焚,一时失言,还望大人切勿介怀。再者,即便杨某心中有诸多不满,也绝非针对大人您。那么,范大人,不知您此处可有良策以解燃眉之急?”
范质轻轻自紫檀木案几之下,抽出一卷素净的笺纸,其上墨迹在晨曦的微光中透出一抹清冷。笺上,字字铿锵,犹如寒铁铸就:“翟守珣所列之‘七宗罪’,首当其冲,直指‘刘备身为汉室后裔,书中对其尊崇有加,对曹操则多有贬斥,王崇勋之流就是借此发难,说你借《三国演义》犹念前朝呢。一旦此条罪名坐实,非但《三国演义》一书难安,恐怕连弘文馆之清誉,乃至你我二人,皆将深陷泥沼,难以自拔。”
杨骏略一沉思,随后以一种试探性的口吻缓缓问道:“范大人,我们何不依样画葫芦,以此之道还施彼身呢?”
范质闻言,一时之间未能全然领会其意,不禁疑惑地反问:“你这话究竟是何意?”
杨骏并未立即作答,而是转而望向冯吉,轻声问道:“你那儿可有今日的《大周新报》?来之前你曾提及,他们打算刊登那本笔记小说《开元天宝遗事》,确认一下是否已经刊载出来了?”
尽管杨骏背后的真正意图如同迷雾中的灯火,隐约难辨,冯吉仍旧秉持着事实为本的原则,缓缓道来:“《大周新报》的发行比我们略迟一日,但这条消息绝对准确无疑,待到明日,他们的报纸之上,定会刊登那本笔记小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