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阳挂上电话，嘴角还挂着那抹淡淡的笑意。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向窗边，双手撑在窗台上，目光透过玻璃，落在远处那条灯火闪耀的街道上。小奕刚刚走出办公室，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他，别熬夜。他回过身，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笔记本，脑子里却全是那句话：“有个大型农业集团想和龙山合作开发富硒产品”。
这既是个难得的机会，也是一场不小的挑战。
第二天一大早，林海阳就开车去了龙山县最南端的富硒水稻种植基地。这儿地势低，洼地里的土壤含有大量硒元素，是全县发展富硒农产品最合适的地方。可就是因为交通不方便，消息也不灵通，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形成大规模的产业。
他脚蹬雨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田埂上，手里拿着一份刚出来的土壤检测报告。几个村民正弯着腰插秧呢，瞧见他来了，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林县长，您又来啦！”一个中年妇女笑着跟他打招呼，手里还攥着一把秧苗。
“你们接着忙，我过来看看情况。”林海阳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眼睛紧紧盯着秧苗，仔仔细细地瞧着它们的长势。
正说着呢，手机嗡嗡响起来。他赶紧从兜里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出“王强”两个字。
王强？这名字他可有好久没听到过了。
他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海阳，是我，王强。”
“你小子，咋突然打电话来了？”林海阳咧嘴笑了笑，声音里透着股惊喜劲儿，还朝身旁的村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接着干活。
“我刚从迪拜回来，听说你在龙山当县长，干得挺不错啊！”
“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才刚起步呢。”林海阳挠了挠头，目光又回到秧苗上。
“我在机场看到新闻了，说你们这儿要搞富硒产业，我觉着这个方向挺好，我想回来投资。”王强的语气很坚定。
林海阳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你不是在国外做生意嘛，咋突然想回龙山了？”
“我一直记着当年你借我五万块钱创业的事儿。”王强顿了顿，“没有你那五万块，就没有现在的我。现在我回来了，想帮帮你，也帮帮家乡。”
林海阳听了，心里一热，血压好像都升高了一些。他当然记得那件事儿。那时候他们都在高阳县，王强想去沿海城市发展，急着需要一笔钱。林海阳自己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手里也不宽裕，但还是咬咬牙拿出五万块借给了王强。后来王强去了深圳，搞起了虚拟货币投资，最开始一文不值，后来涨到了三百多块，王强把虚拟货币都卖了，开了家公司，几年时间就闯出了一片天。
“你现在……打算投多少？”林海阳小心翼翼地问。
“先投五个亿，如果项目进展顺利，后面还会再追加。”王强说得很平静，但语气里透着满满的信心。
林海阳一下子愣住了，舌头都有点打结。五个亿啊，这对龙山来说，就像久旱逢甘露。
“你真不考虑考虑风险？”林海阳皱着眉头，谨慎地问道。
“风险肯定有，但我信你的眼光。”王强笑着说，“而且这笔钱，我是以股权的形式投进去。”
林海阳呆住了，心跳陡然加快。他知道王强这是在报恩，可这份情太重了，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强子，这可不行，我当初帮你和你现在来投资是两码事儿，你可别让我犯错误。”林海阳压低声音说道，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你别觉着有负担。”王强打断他的话，“我就希望你能把龙山的富硒产业真正搞起来。你知道吗，当年那五万块钱，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海阳沉默了几秒钟，心脏跳动的频率慢慢平稳下来，最后点了点头：“行，那你啥时候回来？”
“今天晚上就能到县城。”
林海阳挂断电话，站在田埂上，望着远处那连绵不断的青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
傍晚的时候，林海阳回到了县城，在一家开了十几年的本地老饭店订了个包厢。这家饭店的菜很家常，但味道特别地道，是他小时候最爱来的地方。
晚上七点整，王强准时推开包厢的门。两个人好些年没见了，这会儿重新碰面，都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你这家伙，还真回来了。”林海阳笑着迎上去，两只手紧紧握住王强的手。
“我能不来看看你这位大县长吗？”王强哈哈大笑着，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坐到椅子上。
服务员很快就端上来几道招牌菜，还在桌上放了一瓶陈年白酒。
“来，咱干一杯。”林海阳端起酒杯。
两人碰了碰杯，一仰头把酒喝光了。
酒喝了几轮，话题自然而然就转到了富硒产业上。
“说说你的想法。”林海阳一脸认真地看着王强。
“我这次回来，一是来投资，二是想亲自参与项目运作。”王强抿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说，“我这几年在国外接触了不少现代农业项目，对富硒产品的市场前景也有点了解。”
“具体咋操作呢？”林海阳追问道。
“首先，我们得把现有的资源整合起来，弄出一个统一的品牌，打通线上线下的销售渠道。然后，引进先进的加工设备，提高产品的附加值。最后，还可以和高校合作，研发新的产品。”王强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林海阳一边听一边点头：“你说的这些，其实我也想过。就是资金是个大难题。”
“资金我都准备好了。”王强拍了拍胸脯，“不过我有个条件。”
“啥条件？”林海阳好奇地问。
“你必须亲自负责这个项目，不能交给别人。”王强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我信你，只有你能把这个产业真正搞起来。”
林海阳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候，在宿舍里一起畅聊未来的那个晚上。
夜深了，包厢里就剩下一堆空酒瓶和满桌吃剩的饭菜。窗外的风呼呼地刮着，把窗帘的一角都吹得飘了起来。
“你觉着，这笔钱咱们能用好吗？”林海阳突然小声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
王强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怕用不好？”
林海阳没吭声，只是低着头，看着桌上残留的酒渍。
“海阳，”王强慢慢开口，“这笔钱可不是白给的，它代表着信任。要是连你都不敢用，那就没人敢用了。”
林海阳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室友，现在已经是成功商人的好朋友，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我们会用好的。”他说。
王强笑了，端起酒杯：“来，为咱们即将开始的新征程，再干一杯。”
林海阳也端起酒杯，轻轻和王强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后一仰头把酒喝光了。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窗户被吹得咯吱咯吱响。
林海阳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望着远处漆黑的街道。路灯发出昏黄的光，照着空荡荡的路面。
“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村里看看。”他说。
王强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
临走的时候，王强把一张银行卡递给林海阳，说：“林哥，这是当年借你的本金，当时我说拿去投资，挣了钱就算你的本金收益，这里面是用你那五万块赚的回报金。卡是用你的名字办的，现在还给你，密码没变。”
林海阳接过卡，说：“强子，你太见外了。还不还都没关系，当年借给你钱，我也没想着让你还，没想到你小子眼光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