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矖直觉敏锐,很快感知到了危险,心想绝不能让他成事!
于是甩着蛇尾向勾陈卷去,同时双手握剑,以深厚的土之灵力召唤地下掩埋的怨气和浊念。大地颤动、开裂,地下的滚滚岩浆和触之化骨的灼气纷纷朝着勾陈喷去。
勾陈神君岿然不动,粗壮的蛇尾被他周身泛起的黄晕弹开,根本无法近身。大地的怒吼莫名的平复了下来,无论赤矖怎么召唤,也再不给她半点儿回应。
只见勾陈身上的黄晕慢慢散开,温柔的笼罩整座岐山,并且穿过结界向外无限蔓延。
黄晕所及,枯败的草木泛起极淡极微弱的绿光,整个九州乃至大荒,俨然变成了青绿色的海洋。萤火般的灵力积沙成塔,汇流成海,木行之力从四面八方向着勾陈双掌之间涌去。
献祭了灵力的草木纷纷自燃,烧的极快,熊熊烈火瞬间烧尽。火行之力从无到有,慢慢汇向勾陈。草木成灰,滋养被魔气凌虐的大地,沃土生金,耀眼夺目的金行之力好似繁星,从土壤中升起、缓缓聚拢。
海河奔腾、冰川消融,化水复润大地。
勾陈以全身的灵力和数万年积累的善念为祭,召唤天地间纯粹的五行之力。高捧的双掌之间五灵交融,召出了他的本命法器——麒麟鼎。
巴掌大小的透明四足方鼎里盛满了五行之力,流光溢彩。鼎身四面上各有一只不同神态的瑞兽,或喜或悲,或怒或笑。
勾陈仰头看了一眼,振臂向上抛去,同时大声喊道:“执明,你还不出来吗?难道要做只缩头乌龟不成?”
麒麟鼎不断升高,越来越大,猛的鼎口向下倒扣了过来。五行之力在鼎内快速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啊!!”
监兵神君身前的一个魔族小将首先被吸到了半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他的一声大叫,人已经消失在了鼎里。
监兵神君怔怔的看着,一张方块脸皱在一起。忽而想,这就是麒麟鼎,勾陈啊勾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至于此?忽而又想,什么叫缩头乌龟,那话是什么意思?
执明很快给了他答案。
“勾陈,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执明身着银丝水波纹墨色宽袖锦袍,头戴七星长冠,盘腿坐在龟壳上缓缓飘了过来。
他双手抄在一起,先是垂眸冷冷的瞥了赤矖一眼,嗤笑道:“你当真是一件事也办不成。还缚神锁?连勾陈都锁不住,莫非是专门给本尊准备的吗?”
赤矖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执明不再理会他,仰头看了看巨大的麒麟鼎,那鼎正在慢慢的、一个一个的吞噬魔族。有眼前的,也有从别处吸来的,当真神奇。
小魔物们吓的惊叫着四散逃窜,监兵三人倒是得了喘息。
执明盯着勾陈看了两眼,抖了抖衣袖连连鼓掌,“当年我还以为你在胡说,没想到竟然真有这么个神鼎。”他又抬眸瞟了一眼,温柔的笑了笑,“我实在是很好奇,它能装的下多少人。”
数万年前,他们五人第一次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了分歧,于是就想着分个高低,选个首领、老大出来。
可若是单讲武力那肯定是陵光,未免不公平。执明就提议比比法器,哪一个人的最能造福苍生,谁就做这五神之首。
他本以为万流真水是不二选择,哪曾想勾陈说他有个一生只能用一次的本命麒麟鼎。危难之际可以用自身献祭,救苍生于水火。
当时执明只以为他是想做这个老大,也没与他争辩,不想竟是真的。
勾陈双掌仍然高举,板着脸正色道:“自是吞尽所有被秽气侵染之人。你也跑不了!”
监兵一脸茫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你们在说什么?执明你……?”
勾陈恨其不争的瞪着他,“蠢货!这样了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一切都是执明搞的鬼!!”
“你说什么?!”
监兵惊诧的差点儿咬掉舌头,“执明你、你入魔了?”
“入魔?”
执明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颤抖着肩膀放声大笑,“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大概生来就是魔神,又何来入魔一说?”
“什么?!!”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这么吃惊做什么?”
执明好整以暇的站了起来,手腕轻轻一挑,龟壳缓缓上升了数丈。只见龟壳之下慢慢浮现了一个倒吊的人影,和执明隔着一个龟壳脚对着脚。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赫然是那位穿着黑袍的魔族“尊上”。
“赤矖,撤掉结界!”
蛇女闻言轻轻颔首,随即照办。
方才还喊打喊杀的魔族之人这么会儿功夫已经被麒麟鼎吸进去了百十来个。惊呼惨叫声此起彼伏,然而不管躲到哪里,只要身怀魔气,早晚都会被巨鼎吞噬。
监兵神君惊讶到失语,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这怎么可能?你明明是救人济世的良善之神,如何就成了魔神?”
执明垂眸长叹一声,状似惋惜,“我本来没想瞒着你们。可相识之初,我兴高采烈的分离出一团……秽气,这还是你们起的名字。”
“还没来得及给你们瞧,就被你们给击散了,不记得了吗?”
说着,他平举右手,掌心向上轻轻一勾,龟壳下的黑袍倒影一下子就到了他的身边,“那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可那会儿我技不如人,世间人少、事少,秽气也少。为了自保我只能把分身暂时舍了。”
话音方落,执明和黑袍人再次合二为一,浓郁的黑雾自他而发,迅速笼罩了岐山,没了结界的阻挡,疯狂的向着九州蔓延而去。
“就让我们来看看,有多少人会因为心中的贪嗔痴而来到我的身边!你这宝贝神鼎,又到底能不能装的下!”
麒麟鼎疯狂的吸纳秽气,而被卷进鼎里的人,渐渐多了许多入魔的百姓。
勾陈心下一惊,急急的喊道:“监兵,快布结界!”
他倒是不担心麒麟鼎装不下,可九州动荡如斯,那些百姓心中难免生怨,指不定要有多少人受秽气影响而入魔!
执明垂眸扫了眼赤矖,“你要是连这只老虎都对付不了,那……”
“尊上放心!奴家定能扒了他的虎皮!”
如是说完,赤矖提剑便上,一边注意脑顶要命的神鼎,一边不断的干扰监兵布阵,屡屡打断他施布结界。
长轩立刻上前帮忙,奈何他离仙君尚且还有一步之遥,如何能与赤矖过招?被蛇尾一抽,整个人飞了出去,“哐当”砸碎了土墙。好巧不巧的跌到了凤星河身上,两人一起掉进了被劫雷劈出来的深坑里。
“唔……”
凤星河醒了,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疼。他是被砸醒的,被喷醒的。他做了长轩的人肉垫子,还被喷了一脸的血。
有苏婉儿心急如焚,不管不顾的往深坑那里冲,跪在地上撑着边缘,“师兄,未央!你们怎么样?”说着便要下去。好在现在神仙打架,根本没人理她。
凤星河懵了一会儿,看着长轩不明就里,随即发现身上逐渐隐去的银色光芒。他“嘿嘿嘿”的傻笑两声,“师尊,我成功了!”随后仰头喊道:“师姐,我们没事,你不用下来!”
长轩肋骨断了几根,疼的嘶嘶抽气,没好气的回了句,“没死就快点儿上去帮忙!你成不成功的,师尊也看不见了。”
“嘿嘿,没准看得见呢!”
长轩怒骂:“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