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神殿有个小门,走那里。】
凤星河按照他指示的方向,七转八拐,果然找到一处极隐蔽的侧门。若是岐山苍翠如旧,这小小的一扇门应当完全隐匿在高高的草丛里,没有主人家引路真的很难发现。
木门已经破败,轻轻一推发出粗哑的“嘎吱”声,门内一片漆黑。
林清梦道:【小心些,这里是地下夹层,再往下还有一层密室。我猜他们若是将人囚禁起来,应当就在下面。】
凤星河在指尖上燃了小小的一簇火苗,用鼻子喷气,“哼!你记得可真清楚。”
林清梦哑然失笑,没说什么,只专心指路。
凤星河无声无息的解决了几个值守的魔兵,尽数拖到小门后面的角落。反复几次,总算是摸到了下面那层密室。“老狐狸,你怎知是囚禁,而不是杀了?”
【以赤矖的性子,要是杀了勾陈或者执明,定然是要昭告天下以立威信的。】
【走右边。】
林清梦笑了笑,【再说了,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把脏水泼到勾陈身上,又怎么会让他这么容易死。】
凤星河蹑手蹑脚的挪开一块虚掩的墙砖,石砖后面是一条狭长的甬道。他只能侧着身子,贴着墙,双臂张开一点点的往里挪,但凡是个胖子都要被卡住,“这鬼地方建的,怎么跟迷宫似的。”
林清梦但笑不语,他肯定不会告诉凤星河,这个密室是陵光专门用来关孟章的。宽敞的通道自然也有,眼下走的这条逼仄小路是孟章为了逃跑偷偷挖的。
密道的尽头依然被墙砖虚掩着,凤星河轻轻的推开,眼前有了昏暗的亮光。于此同时,他差点被刺鼻的腥臭味熏晕过去,耳边还有一道苍老的、虚弱无力的声音,“什么人?”
这是?
凤星河轻嗤一声,先把墙砖重新嵌了回去,才捏着鼻子回身打量眼前吊着的老头,“呦!这不是梓恒仙君吗?怎么这么惨?”
其实还好,不过是根一指粗、带着毛刺的麻绳从房顶垂下来,将他双腕背对着捆了几圈,高高的吊着,双脚离地。也不知这是吊了多久,他的手掌已经变成了乌紫色,指尖发黑。
一条带着灵力的锁链在他的脖子上绕了两圈,像小蛇一样缠着他苍老的身体,末端还坠了两块看起来就很有分量的大石。想必就是这条链子,镇住了他的灵力。
看看这满身秽物的老东西,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梓恒的眼睛上蒙着厚实的黑布,只有耳朵动了动,声音嘶哑微弱,“你是谁?是来救我们的吗?”
凤星河没理他,在牢房里转了一圈,隔着铁栏杆向外面东张西望,轻声抱怨,“老狐狸,你怎么给我引进牢里了?”
这本来就是囚室……
只不过曾经是一间极为宽敞、还算舒适的囚室。现在被改成了四间真正的牢房,两两相对。
林清梦当然不会这么说,【以前不是这样,应该是赤矖为了关押他们后改的。】
【你先布个元空境结界,然后我们出去看看。】
说到元空境,凤星河立刻回忆起了在鬼界,在那个酒楼露台上的放肆,红着脸颊嘿嘿笑了两声,“你这个结界还是有点儿正经用途的。”
林清梦怔了怔,随即调笑道:【最正经的用途就是可以随时随地的……】
“你闭嘴!”
凤星河轻吼着打断,专心布下结界,羽毛枫闪了闪,倏然隐去。如此一来,只要没人吃饱了撑的进来查看,无论弄出多大的动静都可以了。
牢房的栏杆是用天铁所铸,弄断两根很是费了番功夫。梓恒仙君连着追问几声,没得到回应也就闭了嘴。
凤星河拍掉手上的铁沫子,弯着腰钻出牢房,这才看清了这个囚室的全貌。
一扇厚重的铁门关的严严实实,整间囚牢大概十丈见方。靠着左右两侧的墙壁各有两间不足三丈的小牢房。挨着内墙的两间又往下挖了不少,是水牢;挨着铁门的两间则是旱牢。
整个房间只有铁门两侧各挂了一盏长明灯,勉强可以视物。
凤星河出来的、吊着梓恒的那间是右侧的旱牢。左侧的两间牢房都空着,右侧的水牢里,关着勾陈神君。
勾陈神君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额头上都是冷汗。黏腻腥臭的黑色液体没到了他的下巴。
他的手脚都很自由,和隔壁同样的麻绳套在他的脖子上,脚下有一根拇指粗细的圆柱支撑着身体。一个踩不住,要么勒死,要么淹死。
凤星河扒着牢门上下左右的打量,发现勾陈光着脚,右脚脚腕套着一枚脚环,脚下不断冒着血,“看来你说的对,赤矖恨惨了她的师父。你看,神君脚下的柱子还是尖头的。”
林清梦也瞧见了,勾陈要想不被勒死,就得时不时的抓着绳子向上引,好把被刺穿的脚掌从尖端拔出来。等握不住绳子了,再换个没伤的地方去踩。估计他的一双脚已经没有好肉了。
【帮他喘口气,问他些问题。】
凤星河疑惑道:“我们不救他出来吗?”
【不救。】
好干脆。
凤星河不由得咂舌,右手掐诀,风盘搅乱黑水,往上托了托可怜的勾陈,“神君,神君!”
勾陈神君可算是睁眼了,眼底有些浑浊,看来是被折磨的惨了。一开口嗓子像被雷劈过一般,“你是谁?”
凤星河扯下脸上的布料,“是我,招摇山凤星河。”
“哼!原来是你这个入魔弑师的畜生!”
勾陈神君又闭上了眼睛,“要杀便杀,不必惺惺作态!”
他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愤怒、憎恶全然不似作假。
林清梦轻声道:【看来真的不是他,告诉他我没死,问他为什么不出去,是灵力被封还是怎么回事?】
“好!”
凤星河使劲敲了敲栏杆,“神君,我师尊没死!我也是被那个黑袍人害的!我是来救你的!”
然而他说了一大堆,解释了好一通,勾陈神君全然不信,“住口!狡诈魔族不必多言!”
林清梦沉思了一会儿,【你我换换,我来问他。】
红瞳褪去的同时,风盘也消散了,勾陈神君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屑的冷哼两声。
“林清梦”勾唇笑了笑,祭出一条火索卷到他的腰上,将他的身体向上提了起来。接着咬破手指,以血化箭掷到勾陈眼前,箭头紧紧贴着他的鼻尖,“勾陈,认识这个么?”
勾陈再次睁眼,霍的全部睁开,颤抖着声音,“破血箭!陵光的破血箭!”
凤星河闻言吓了一跳,惊呼道:【师尊!!】
【你怎么能暴露身份,万一、万一他就是黑袍人呢?!】
“林清梦”笑的张狂,“那我就弄死他!”
【你!你是猪吗?你又不能确定他是不是。】
“我是猪那你是什么?嗯?”
“至于他是或不是,那就得看他灵力被封的原因能不能让我信服了。”
“林清梦”不再理会聒噪的小殿下,曲指敲了敲栏杆,“小麟麟,许久不见,你的灵力哪儿去了?”
“你!”
勾陈的神情由疑惑变成狂喜,恨不得放声大笑,“你真的是陵光!陵光!你没死!”
普天之下只有陵光会这么叫他。陵光每次揍完他,都会问一句“小麟麟,你服不服?”因为太过丢人,他谁也不曾告诉过。
“可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变成了这个小兔崽……”
“嘘!这里是叙旧的地方吗?”
“林清梦”将右手食指比到唇边,挑眉问道:“这么个麻绳就能制服你,快说,你的灵力呢?”
勾陈神君甩了下右脚,“这个!赤矖的法器,叫什么缚神锁,我是半点儿灵力也使不出来。”
“林清梦”探出一缕灵丝,绕到缚神锁上感受一番,随后点了点头,“执明呢?没和你们关在一起?”
勾陈神君叹了口气,向着对面的水牢扬了扬下巴,“本来关在那里,前些天被伏奕那个孽畜带走了,生死不知。”
“林清梦”又问:“也像你这么惨?又吊脖子又踩铁锥的?”
“那倒没有。”
勾陈神君自嘲一笑,“他的徒弟不如我的徒弟心狠。他吊的是手腕,踩的是自己的龟壳。”
“果然如此。”
“林清梦”右手聚了灵力,骤然向着勾陈的脚踝射去,“我怀疑执明就是魔族那个尊上,你自求多福吧。”
火光没入黑水不灭反亮,绕在勾陈的脚腕上,严丝合缝的裹住了缚神锁。
闻言,勾陈神君好像傻了似的,瞪着眼睛张着嘴,久久回不过神。等他反应过来,门前的人已经走了,回到了隔壁那间旱牢。
“林清梦”从地上捡起被弄断的栏杆,随手又给焊了回去。丑是丑了点儿,但是也没谁会仔细的去观察栅栏吧?
梓恒仙君不能视物,耳力便格外的好使。方才一番对话听下来,他心知眼前这位是“陵光神君”,自觉定是有救了,“神君,救命。”
“林清梦”微微点头,唇角露出一抹冷笑,“莫急!本君自然会救你。”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回答本君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