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星河双手叉腰狂笑不止,乌黑的长发随着脑袋晃动,宛如波浪。笑了一会儿,他潇洒的一甩发髻,摇着一根手指,语气七分不屑三分傲慢,“此言差矣。”
“我家老狐狸说了,就凭你……”
他拉了个长音,手指从赤矖指到黑袍人,又指到后面那乌泱泱一片魔兵,“你们,再修炼个千万年也破不开他的结界。”
“如此废物的一群乌合之众,又怎配他出手教训?小爷站在这里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
“大言不惭!”
赤矖沉着脸在车头处缓缓踱了两圈,期间一直侧脸盯着凤星河,忽而笑道:“你是魔族?你嘴里的‘老狐狸’莫非是只幸存的上古妖狐?”
妖狐?她说什么呢?
凤星河愣了一下,随即捧腹大笑,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你是不是被关傻了?要是真有这么只狐妖,青丘狐族又如何会替尔等卖命?蠢货!”
“放肆!”
一再的被挑衅,赤矖陡然站定,双足化成蛇尾,倾尽全力猛的甩到结界上。傅掌门等人下意识的后退,京都城又颤了几颤。
“啊!我的尾巴!”
一声娇呼,赤矖眼角含泪的跌倒在辇车上,尾巴已经收起。她弯着杨柳蛇腰,小心翼翼的撩起轻薄的纱裙,一双修长的美腿被烫的起满了水泡,往外渗着脓血。
若非她灵力强劲,林清梦又力竭昏睡,结界上的南明离火只剩毫末。就凭她这一身魔气,定然不是烧伤这么简单。
赤矖精致的小脸苍白如纸,嘶嘶的倒吸凉气,扭过头去看黑袍人,蹙眉咬唇,一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神态任谁看了都要怜惜几分。
“尊上,您快来帮帮奴家。”
娇娇嗲嗲的嗓音又甜又腻。
黑袍人转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嗤笑道:“谁的结界都破不开,你还真是个废物啊!”
赤矖双眼含泪,泫然欲泣,饱满的双唇嗫嚅几下,垂下头什么也没说。
凤星河冷眼看着二人的互动,见黑袍人起身,在心中估摸着他的身高体态。监兵神君身形威猛,比他要高上不少;其余两位身高相仿,和他倒是相差不大。只是他这袍子太过宽大,也看不出是胖是瘦。
黑袍人越过赤矖走到车头,右手掐指一弹,拳头大小的一团秽气向着结界直扑而来。黑气被火舌卷住,“滋啦滋啦”的灼烧,片刻便燃烧殆尽,了无踪迹。
“尊上,您瞧。”
赤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轻轻的扯了扯黑袍人的衣角,委屈道:“不是奴家不中用,而是这结界属实古怪。”
黑袍人垂眸看了看,接着蹲下,无比轻柔、爱恋的抚摸她的脸颊。赤矖的脸色略有好转,刚想撒娇,哪知黑袍人突然翻脸,一巴掌重重的甩到她的脸上,“废物!连陵光的结界你都看不出来,活着还有什么用?!”
赤矖嘴角流血,脸上却是一片茫然。她没想到枕边人会动手打她,更理解不了那句话的意思,陵光?若说孟章残留一抹神力护佑招摇山她还能理解,可陵光又是怎么回事?
“啧啧!”
凤星河咂巴着嘴频频摇头,“您老下手可真狠啊!大母蛇又陪你睡觉,又帮你造孽的,你也不知道怜惜一下。”
黑袍人抖了两下袍子,缓缓站起来转身看着凤星河,笃定的笑道:“凤星河,我们又见面了。”
“说起来你该感谢本尊,百十年前你刺伤浅予的时候没什么印象吧?本尊特意帮你回忆一下,手感如何?!”
“为你生为你死的人你都舍得杀了,本尊打她一巴掌而已,如何不算是怜惜?”
凤星河的笑容陡然僵在脸上,双拳紧握,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在心里连着骂了几遍,不得好死的王八蛋!不得好死的王八蛋……
“呼……呼……呼……”
暗暗做了三次深呼吸,凤星河一把揭开面具,随手一扔,银色的面具飘飘悠悠的往地面落。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唇角上扬带着玩味的笑意,“神君,好久不见!不如你也撤掉伪装,看着还顺眼些。”
“伪装?!”
黑袍人大笑几声,“自以为是!本尊可没什么伪装,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啧啧!”
凤星河撇着嘴,满脸的嫌弃,“还真是缩头乌龟啊!你假装被魔头抓住,再搞成这副鬼样子见人,有什么意思?!”
“仙神已败,溃不成军。本尊何故要做劳什子的伪装?”
黑袍人摊开双手,“信不信由你,浅予呢?或者说,陵光呢?”
凤星河垂下眼眸,一双眼珠狡黠的转了转,随即咧嘴笑道:“我师尊料理了你这些子子孙孙,崩了一身血,回客栈沐浴了。今个儿你是见不到他了。”
“怎么?受伤了?来都来不了了?”
黑袍人接连弹出几团黑气,相继落到结界上,激起条条火舌,“难道他所剩的灵力,只够布这么个结界了么?”
凤星河脸色倏的变白,咕噜咕噜猛咽两口唾沫,梗着脖子大声吼道:“你放屁!我师尊说了,明日此时,还在此处!谁不来谁是孙子!”
说完转身就跑。
黑袍人冷笑几声,暗暗心道,果然如此。虽然不知陵光是如何没死成,又是怎么变成林清梦的。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神力大不如前,若非没有半点儿应战之力,以陵光的性格,绝不会不露面的。
“把这座京都城给本尊围上,一只苍蝇都不要放出去!”
黑袍人心情略有好转,回身不轻不重的踢了赤矖一脚,“明日你的缚神索就能派上用场了。若是再失败……本尊就将你剥皮泡酒!”
赤矖艰难的站起来,摇摆着腰肢走到软椅处,跪坐在黑袍人腿边,双臂搭在他的膝上,软声道:“放心,只要他是神族,定然跑不了他。”
“最好是。”
黑袍人俯身掐着赤矖的下巴,旁若无人的含着她的嘴唇又吸又咬,娇媚的呻吟声比不远处的结界还要火热。
傅掌门等一众仙门修士听的云里雾里,黑袍人是神君?浅予仙君是已陨的陵光神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脑子还没转过个来,凤星河已经脚底抹油,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前这两个更过分,让人闻之色变的魔头赤矖难道是变态吗?怎么会俯首委身一个没有脸、对她又不怎么好的怪物?!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太阳就要出来了,黑夜终将结束。
凤星河回了客栈,可傅掌门等人却不能回,他们还得忙着清理魔族余孽。京都城甚大,重伤未死的邪修不在少数。好在百姓、官兵们自发的一起搜寻,务求每一间屋舍、每一个角落都无遗漏。
“师尊?”
“师尊?”
“老狐狸?”
“林清梦?”
……
凤星河倒在床上,抱着被子弓成大虾,眼睛却睁的老大,每隔两刻钟就要喊上几声。从日出一直喊到日正时分,他越来越焦急,老狐狸要睡到什么时候啊?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林清梦!”
“林清梦!”
……
骄阳半落时,城里的喧闹已经平静了下来。百姓们顶着酷热,有条不紊的处理着由邪修堆起来的尸山——分批烧了。除了幼儿稚子,所有人都在帮忙,没一人叫苦叫累。
凤星河越来越急,一声连着一声,各种语调,时不时的还要捶捶自己的身体,想着能不能把里面沉睡的人给敲醒。
“林清梦,醒醒啊~”
“老狐狸,你别吓唬我~”
月上柳梢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哭腔,“师尊,你理理我啊……”
脑海里响起了一串清脆的笑声,接着就听林清梦调笑着说道:【小炉鼎,怎么又要哭了?】
【泪珠子先攒着吧,等我回到身体里上你的时候你再哭。】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积攒了大半天的紧张、担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凤星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在说什么鬼话?!”
“赤矖和他的姘头来了!让你悠着点儿,非给招来!”
林清梦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两声,【一时疏忽,对不住!我应该留着她的结界的。还发生什么了?】
凤星河手舞足蹈的把所见所闻所说都讲述了一遍,“就是这样,约了他们明日再战,就快到时辰了。”
【呵呵,你又在盘算什么?还特意装出一副心虚的样子,是怕他们不应战吗?】
凤星河“嘿嘿”的笑着,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知我者,老狐狸也!”
“本殿下要带你声东击西,奇袭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