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站在那里,他的身体挺直,面对着企业,他的动作缓慢而庄重,他的点头不仅仅是对企业所说的话表示肯定,更是对那段由cV-6企业和cV-3萨拉托加共同支撑的、太平洋最黑暗岁月中“孤木成林”精神的最高敬意。
然后,林风的目光缓缓地从企业身上移开,重新落在了萨拉托加身上。
他没有像列克星敦那样直接去拥抱她,也没有像企业那样用宏大的历史阐述来开导她,相反,他只是向前微微倾身,一只手慢慢地伸出来,仿佛生怕会惊扰到萨拉托加一般。
这只手轻轻地、极其轻柔地落在了萨拉托加那剧烈起伏着的、单薄的肩膀上,这个动作如此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就在这一瞬间,萨拉托加原本紧绷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她的抽泣声也短暂地停顿了。
那只落在她肩膀上的手,仿佛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了她内心深处的黑暗和痛苦。
“萨拉……”林风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这声音并不高亢,却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穿透力,能够穿透重重障碍,直接抵达萨拉托加灵魂的最深处。
这并不是一个正式的称呼,而是带着家人般熟悉的亲昵,通常只有姐姐列克星敦会这样叫她,而现在,林风却第一次用这个称呼来呼唤她,这让萨拉托加感到既惊讶又温暖,她不禁微微一怔。
“抬起头来,看着我。”林风的声音依然温和,但其中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是一种温和的命令,让人无法拒绝,列克星敦感受到妹妹肩膀的僵硬,她含着泪轻轻放开了怀抱,向后退了一小步,将空间留给了指挥官。
萨拉托加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慢慢地抬起了头,她那原本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紫罗兰色大眼睛,此刻却红肿着,里面盛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浓得化不开的委屈,有被理解后的酸涩,还有一丝无所适从的茫然。
林风看着这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庞——萨拉托加绝对称得上自己的第一批舰娘,也就是他林风的第一批——由长门,列克星敦,萨拉托加与济南组成。
“企业说的对,”林风的声音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过火的烙印,深深地印入萨拉托加的脑海,“但还不够。”
他微微停顿,让这句话的重量沉入:“萨拉托加……你是‘先驱’也是‘基石’,是‘错过者’亦是‘奠基者’,但你,更是我林风舰队的‘元初之火’之一!”
就在这时!铮!
一声清脆而锋锐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如同军靴后跟狠狠并拢!
只见乔治·华盛顿(cVN-73)以最标准的立正姿势站立着,她的腰背挺直,她那头灿烂的银色长发在风中肆意飞扬。
她那双深邃锐利的蓝眸,此刻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燃烧着纯粹的、后辈对先驱的崇敬之情,这股崇敬之情如同火焰一般炽热,让人无法忽视。
她右手的五指并拢,如同利刃一般,猛地抬起,停留在饱满的胸脯右上方,那是她那枚闪耀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白头鹰肩章的位置,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个军礼是如此的标准,是白鹰海军的传统与荣耀,它代表着白鹰海军绝对的最高敬意,只有在最隆重的场合,或者面对最崇高的对象时,才会被使用。
华盛顿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如同核动力反应堆澎湃的能量一般,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厚重感,她的声音清晰地响彻了整个甲板,没有丝毫的杂音,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萨拉托加大前辈——!”她的呼喊声中充满了敬意与感激,华盛顿的脸孔上再无半分戏谑玩味,取而代之的是刚毅威严、棱角分明。她的表情严肃而庄重,让人感受到她对萨拉托加的敬重与钦佩。
“您陪伴了整个白鹰海军从懵懂无知到世界第一,”华盛顿继续说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毋庸置疑的信念,“您永远是所有后续白鹰航母心中——无可替代、也无人能超越的!大前辈!!!”
萨拉托加在林风的怀中猛地一震!她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向那位向她致以无上敬意礼的后辈。
那份属于“大前辈”的重量,那份被整个白鹰航母系谱铭刻的承认,如同最纯净、最温暖的阳光,彻底驱散了她心中最后一丝阴霾。
让她那在战争中伤痕累累、在时代中踽踽独行、最终被历史尘埃半掩的灵魂,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重新照亮!
萨拉托加从林风的怀里挣扎出来,站直了那承载了无数过往的单薄身躯,她擦了擦眼泪,小脸上泪痕犹在,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却重新燃起了火焰!
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不再是顽皮的嬉笑,也不是委屈的泪水,那是一个……如同经历了深海万米高压、终于重见天日的、淬炼过的微笑!带着历史的厚重,带着“钝击之魂”的沉淀,也带着向未来开炮的锐气!
嘎吱…嘎吱…嘎吱…
那熟悉得令人心头为之一沉的、带着岁月锈蚀滞涩感的碾压声,再一次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南昌舰高速破浪的轰鸣,盖过了甲板上所有激荡的情绪!
如同古老的时钟上紧了发条,又像尘封的时光隧道开启。
丝丝缕缕、带着深海寒意的海雾无声无息地从甲板的缝隙、舷侧的通风口弥漫升腾、迅速汇聚!刹那间,甲板中央的核心区域仿佛被包裹在一层稀薄的、流动的灰白色帷幕之中。
光影扭曲,水汽凝集。一个身披深色大衣、轮廓在雾中逐渐清晰的虚影坐在那标志性的轮椅上,缓缓“驶出”浓雾的核心!——还是那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那标志性的、带着深刻洞察与温和狡黠的微笑如同古老海图的刻痕,此刻在朦胧雾光中清晰可见。他微微前倾身体,那双隔着夹鼻眼镜的蓝灰色眼眸,正透过镜片投来穿透灵魂的目光。
他出现的位置,正好介于尚沉浸在情绪风暴中的萨拉托加、神情释然而坚定的林风、以及那三位刚刚融入或回到舰队、各自代表不同时代重量的舰娘——长门、镇海、三笠——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