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简洁到近乎冷酷的线条,与她所熟悉的、布满铆钉、烟囱林立、炮塔林立的“古典”战舰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这种差异之大,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舰桥低矮而诡异的平滑,仿佛它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结构,而是与舰体本身融为一体,这种设计与她认知中的高耸、复杂的舰桥结构截然不同。
更让她感到心悸的是,那艘巨舰的甲板上竟然如此空旷!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单装炮塔。
没有她熟悉的成排炮管,也没有高耸的桅杆上密布的了望台和信号旗,相反,只有几座造型奇特、如同巨大魔方般规整的方形建筑,以及几座隐藏在舰体各处、线条极其锐利的塔状物。
这些建筑和塔状物的存在,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慑感和神秘感,它们似乎在默默地诉说着这艘巨舰的强大和未知,让人对它的真实能力充满了好奇和敬畏。
055型?驱逐舰?!
这两个词在镇海脑中激烈碰撞,却无法形成任何她能够理解的画面!
驱逐舰怎么可能如此庞大?她的身躯仿佛一座移动的岛屿,巍峨耸立在海面上,给人一种无法撼动的压迫感,而且,她的外形更是诡异而充满力量感,与镇海记忆中的那些驱逐舰截然不同。
在镇海的记忆中,驱逐舰不过是些灵活的小个子,她们装备着几门小炮和鱼雷,在主力舰周围穿梭,充当着打杂的角色。
然而,眼前这艘名为“南昌”的巨舰,却完全颠覆了她对驱逐舰的认知,这分明是海上霸主才有的气象!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洪流瞬间淹没了镇海!
这股洪流中包含着多种情绪,其中最为强烈的便是激动。
当她听到“东煌”这两个字时,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几乎让她战栗的归属感涌上心头,这是她的祖国,她的同胞!这种情感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她心中燃烧,让她的身体都不禁微微颤抖。
除了激动,镇海心中还有着深深的震撼,这艘名为“南昌”的巨舰所展现出的庞大体魄和颠覆性外形,如同神迹降临一般,让她瞠目结舌。
她无法想象这样一艘巨舰是如何被建造出来的,而这一切,也让她瞬间明白了林风指挥官为何能够跨越时,因为这艘巨舰根本就不是她那个时代的造物!
骄傲?也有!这可是她的后辈!是从华夏海疆中孕育而生的,仅仅凭借这令人咋舌的庞大体量,就足以让四海为之震颤的绝世利剑!
东煌……竟然真的拥有了如此强大的海上力量?!然而,在惊叹之余,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尖锐的情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是自惭形秽与恐惧!
再看看她自己,舰体不过是由商船改装而来,最高航速也才勉强达到10节出头!舰载机更是落后的木质双翼机,不仅航程短,载弹量更是少得可怜!
至于所谓的战绩,也不过是在内战中进行一些微不足道的传单轰炸,以及在面对列强技术封锁时的无奈挣扎罢了!更可悲的是,她最终竟然选择自沉于青岛港,妄图以这种方式“化作礁石”!
可反观眼前的这艘南昌呢?她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吨位,那诡异流畅到不像人间造物的外形,而那甲板上象征着未知恐怖力量的方形构造物,无不昭示着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甚至不敢想象的科技代差!
她镇海,所谓的“东煌第一艘航母”,在南昌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同沧海一粟。
她那相对落后的技术和设计,让人感觉她像是远古时代的遗物,与南昌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她有什么资格被称为“前辈”呢?她又有什么值得如此恭敬地称呼一声“前辈”呢?
那声“欢迎归队”,在镇海听来,如同最锋利的刀,无情地割开了她记忆中最深的伤疤。
这伤疤,是她对旧时代技术落后的深刻记忆,也是她内心深处的自卑和无奈,巨大的心理落差让镇海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她的脸色也微微发白。
然而,尽管内心受到如此巨大的冲击,镇海操控飞机的动作依旧稳定,她那暗红色的眼眸中,却翻涌着剧烈的风暴,这风暴,是她内心的挣扎和矛盾,是她对自身价值的质疑,也是她对未来的迷茫和不安。
也是激动、是震撼、是骄傲,但更多的是面对无法理解之伟力的茫然恐惧和因自身渺小而产生的无地自容。
“镇海?”三笠敏锐地察觉到了通讯频道里镇海那骤然消失的回应,以及无线电背景音里突然加重的呼吸声,她立刻透过舷窗看向镇海那架领航的飞机,看到了她微微僵硬的侧影。
长门金色的瞳孔也闪过一丝了然,作为林风麾下的舰娘,已经大致了解了指挥官在白鹰那里进行了大规模建造,舰队人数几乎翻倍了。
她迅速切换了通讯频道,冷静地对南昌回应道:“收到,这里是长门,确认伴飞引导,镇海的状态…还需稍作调整。”长门理解镇海此刻的冲击,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时代震颤。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时间仿佛凝固了,如同沉重的铅块一般压在镇海的心头,她紧闭双眼,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但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那股强烈的震撼依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努力克制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冲动,然而,她的声音却竭力保持着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旧时代前辈的沙哑,那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稳与内敛。
“收到……”镇海艰难地吐出了那个名字,“我是……镇海,航路……明白,劳烦……引导。”这简短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说完之后,她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座椅上。
她不再看向那艘令她震撼失语的庞然大物,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的航线上。
机翼下方,东京湾的海水飞速后退,而她的心,却仿佛被那艘银灰色巨舰投下的巨大阴影所笼罩,沉甸甸的,充满了对即将接触的未来的巨大未知感和深刻的自我怀疑。
无线电里短暂的静默,只有引擎的咆哮和长门与南昌之间例行通话的微弱电流音,这短暂的平静,仅仅维持了不到三分钟。
忽然!镇海敏锐的直觉和听觉捕捉到了异样!在她所在的FbA-19前方,引擎的声音里混入了一种新的、截然不同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