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的顺利返回让小夏变得无比自信，甚至带着一点膨胀的感觉。
“我觉得现在谁都赢不了我，除了那个怪物。”小夏坐在篝火旁，眼睛盯着站在海边的于重安，满脸笑嘻嘻的对小冬说着。
然而小冬却不以为意，甚至有点嫌弃她。
因为这家伙伤好后就一直在笑，笑到停不下来的那种。
类似的自我褒奖都已经让别人听到耳朵起茧了，她依旧还在滔滔不绝。
小冬实在受不了了，嘟囔着往远处逃跑，“她肯定脑子坏掉了。”
可是小夏却不依不饶的跟在小冬身后，念咒语似的大喊大叫：“小冬别跑啊，我们再继续聊聊，我和你说说我是怎么从海里面游上来的。”
“我不听！”小冬捂着耳朵越跑越快，“你都说了八百遍了！”
“那你可以听八百零一遍啊。”
“啊——你好烦啊！”
远处的于重安看着两个追逐的孩子，高声提醒道：“小夏，你该休息了，明天还有一轮训练等着你。”
听到这声嘱咐，小夏立马停下脚步，笑容满面的行了个军礼，“是！长官！”
说完直接冲过去将小冬扛在身上，往帐篷的方向返回。
“睡前我再和你讲一遍。”
“妈呀，哥哥救命啊！”
亢奋消退之后，小夏身上的疲劳迅速上涌。
睡眠质量极好的小冬还没睡着，她就已经打起了呼噜。
小冬看着身边小夏狂放的睡姿，心里不由得想起今天后者上岸时的惨状，和刚才的欢声笑语大相径庭。
“连续两天都受那么重的伤，她都不会害怕吗？”小冬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年幼的孩子不明白自己的姐姐为什么能坚持下来，为什么还能笑这么大声，甚至能坦然的面对明天更加艰苦的训练。
想了许久，她始终想不出一个答案，只能认为小夏的脑子真的受伤了。
“如果是我，我肯定一个月不敢下水。”
带着大量的疑惑，小小的鼾声从小冬嘴里发出。
然而到了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听到一些嘻嘻索索的声响，不由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恩？”
她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帐篷里走了出去，揉着眼睛想起身呼唤一句，却突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掌轻轻捂住嘴巴。
“不要喊她。”
小冬转头一看，发现是于重安在说话。
后者将手放了下来，看着轻微晃动的帐篷说道：“让她自己待一会吧。”
“姐姐出去干什么？”小冬半睡半醒的眯着眼睛问道。
“她需要缓解一下情绪。”
小冬想了一会，四肢并用的爬到帐篷出口处，就着缝隙往外看。
她看到小夏低着头坐在海边，明晃晃的星光洒落在那略显孤独的影子上。
伴随着轻轻拍打的海浪声，偶尔能听到几声低哑的哭泣。
“她在哭吗？”小冬对现在的情况感到惊讶。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夏居然会哭？
于重安没有回答，而是将她抱了回来盖好被子，摸了一下她柔顺的长发后轻声说道：“睡吧。”
小冬眨着一双大眼睛，她觉得很奇怪，但还是乖乖将眼睛闭上。
不过直到天亮，她都没能再睡着。
还是相同的时间。
彻夜在外冥想调息的小夏重新睁开眼睛，并缓缓站了起来。
“真不用我陪？”
听着耳后的声音，小夏头也不回的笑道：“不用，今天我依旧能成功！”
说完，扑通一声跃进水中。
于重安沉默的站在岸边，看着激起的浪花陷入沉思。
十多个小时后。
正在和小冬堆沙堡的于重安突然站了起来，大手一挥将周围的空间给隔绝。
顿时，一条火红色的巨龙从水里腾空而起，在空中晃晃悠悠的转了一圈后，一头砸在了海滩上。
看到这一幕的小冬吓了一跳，紧张的拉着于重安的衣袖。
后者眉头紧锁，蹲下来对着身旁的孩子说道：“你先回帐篷待一会，好吗？”
小冬担忧的看了一眼远方，然后听话的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钻进帐篷里。
……
宁静的海边坐着两个人，一个衣着整齐，一个衣衫褴褛。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坐着。
小夏始终低头凝视着海水，整个人消沉得不像样。
“我失败了。”
很长一段时间后，小夏终于开口，“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并没有，我本来以为你前两次就会失败，但你坚持到了第三次，已经出乎我的意料。”
“看来你并不看好我。”
“我只是理性的做出判断。”
小夏又沉默了下来，然后主动换了一个话题。
“你是第一次看到我的龙形态吧，怎么样，很美吧。”
“……还好。”
这时小夏有些悲哀的转头看了于重安一眼，“你在这个时候就不能说‘很美’吗，哪怕是撒谎？”
“这种谎言说完你会开心起来吗？”
“……”
小夏愣了一下，重新将目光投向大海，默默的回答道：“不会……”
于重安看着弱小的背影，起身坐在了对方身边。
“你下去了多少米？”
“不记得了，估计有个600米左右。”
“那等你恢复过来再尝试一次。”
“……”
小夏没有回答，而是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腿之间，直到过了很久，低沉的声音才幽幽传出。
“我不去。”
“不去？”于重安的眼睛轻轻眯起，“为什么不去？”
小夏在手边捡起一块碎石，漫无目的的扔进海中。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500米足够了，而且我现在的魔力量已经比之前要高很多了，我认为够用了。”
“这点提升你就满足了？”
“……是的。”
于重安有些生气，“你要放弃？”
听到这话，小夏捡石头的手停了下来。
她直勾勾的盯着于重安的眼睛问道：“我放弃？你的训练不就是让我变强吗，我现在已经够强了，及时收手有什么错？”
“你还能变得更强。”
“我已经做得够多了！”小夏猛的将石子扔飞，怒气腾腾的站起来，“我累了，停下来不行吗！”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为什么不再进一步？”
“我说了我不想做！”
小夏愤怒的继续咆哮道：“我连拒绝都不行吗？我不能觉得受伤很痛苦吗？在下面那个鬼地方，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能闻到自己的鲜血，只能摸到自己的烂肉，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你不知道！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能说不！”
“小夏，你冷静点。”于重安一同站了起来。
“冷静个屁！”小夏一脚将一块石头给踢得粉碎，“每次你都是旁观者，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要回去！”
就在她刚转身的时候，立刻被于重安单手抓住。
“你不能放弃，你如果现在退缩了，那你以后做什么都无法坚持到最后，要知道你的记忆是永恒的，这个感觉永远不会消失。”
“你放手！”
小夏一把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拨开，用着近乎撕裂的声音大喊：“你以为我不想坚持吗，但我就是做不到！”
随即，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充满泪水的声音从身体深处艰难的爬出喉咙。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非要我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吗？”
“……”
“行，我告诉你！”小夏面色挣扎的留着眼泪，“我不想进去是因为……我害怕！”
说完她就痛苦的蹲在地上痛哭起来，“越过500米之后，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五感，而且似乎连时间都觉得不对，我不知道自己在那个伸手不见五只的地方待了多久，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一样！”
“……”
“而且那里面有其他东西，它们攻击我，咬我，但我阻止不了它们……为什么我要受这种苦！”
小夏将心中的压抑在一股脑的爆发出来，让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完全展现在于重安的面前。
“我受够了。”
“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我真的办不到……”
“求你了，让我停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