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转头朝朱棡挥舞手臂怒吼。
朱棡坐在远处,用力搓着手,仿佛要把表皮都磨掉似的。
“有种你就过来!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只要你能站起来,随你怎么打。”
朱棡望着朱棣,一脸自得又满是轻蔑。
以朱棣现在的状况,哪还有力气爬起来反击?
即便勉强起身,那受的伤也会更重。
更何况,朱棣太了解这家伙了。
他说得倒轻巧,说什么只要自己走到他跟前,就可以随便打他。可要是真这么做了,挨打的肯定就是自己了。老三难道会傻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等着让人揍吗?我身上还有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在这里斗了一会儿嘴,话题渐渐转到了二哥秦王朱樉身上。“听说二哥回京后也被父皇教训了?你挨罚是因为苦肉计,二哥又是怎么回事?”
朱棡看向朱棣问道。
“二哥在封地干了些荒唐事,忘了父皇当初对他的叮嘱。”
提到秦王的事,朱棣神色严肃起来。
“做出这种荒唐事,肯定是有人唆使二哥吧?凭二哥的性格,不大可能违抗父皇的吩咐。”
朱棡愣了下,皱眉道。
“嗯,是侧妃邓氏……”
朱棣说着,就把一些事告诉了朱棡。
包括邓氏给二哥穿了很多奇怪的衣服,而秦王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该死!”
朱棡听完后,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语气中满是冰冷的杀意。
此刻他已没了那份潇洒倜傥。
剩下的只有愤怒与寒意。
邓氏竟敢如此戏弄二哥?
难道认为朱家无人了吗?
此刻,他当即表明立场:若父皇与大哥袖手旁观,那么此事便由他承担。
邓氏必死无疑!
“老三,稍安勿躁,此事关键并非邓氏,而是二哥……”
朱棣的一句话瞬间让朱棡恍然大悟,意识到问题远比想象中复杂。
他眉头紧锁,在此沉思,是否能找到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道。
朱棣亦在此绞尽脑汁。
谈及正事,两人皆收起杂念,专心致志,再无争执。
然而,要寻得一劳永逸的法子谈何容易。
二人苦思冥想许久,仍未找到妥善之策,既可除去邓氏,又不伤及二哥的心。
“唉,若二哥能与二嫂和睦相处,共度余生该有多好啊?”
一番商讨无果后,朱棣叹息道。
秦王妃虽身份特殊,但长久以来,她以实际行动赢得了朱家上下一致认同。
朱棡、朱棣均认可这位嫂嫂。
但这于他们而言毫无意义,唯有二哥点头方能作数。
“此事只可想想罢了,绝无实现可能。就凭二哥那固执的性格,怎么可能放下偏见接纳二嫂?
纵使天大的本事,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朱棡摇头。
对二哥的秉性,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话说至此,原本轻松的氛围骤然沉重,天下无不有难念之经。
“唉……”
朱棡与朱棣同时发出一声叹息,彼此心照不宣后,又同时转过头去,摆出一副不满的模样。
……
“标儿,关于龙江宝船厂、市舶司等事务,我不想再让老四负责了,你觉得如何?”
武英殿内,朱元璋看着走近的朱标,沉思片刻后说道。
朱标的神色顿时黯淡了几分。走在路上时,他就猜到父皇召他前来或许是为了这些事,此刻听闻,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不仅是市舶司,连北平那边,父皇也不打算让老四回去了吧?”
朱标看向朱元璋问道。
朱元璋叹了口气,未作回应,却已表明心意。
朱标上前几步,为朱元璋揉肩。
“父皇,孩儿认为您的决定不太妥当。老四如今正全力推进医学院的发展,而且他还担心着徐叔叔和弟妹的病情……”
洪武帝轻轻叹了口气:“四儿这小子,做事向来稳妥,才干也不小,就是想到他日后所为,我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抢夺皇位的事,我并不怪他,只是恨他对待允熥他们的手段太过冷酷无情。
若非如此,在那样的局势下,他成功登基,我也无话可说。
虽然还不清楚他继位后的具体作为,但仅凭‘永乐大帝’的名号,加上韩成透露的一鳞半爪,便能知晓他做得相当出色。
至少,比起那个糊涂蛋允炆,不知强了多少倍。
那个愣头青要是掌权,没多久咱们的大明江山就毁了!
可是每次想起四儿……”
洪武帝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朱标缓缓开口:“父皇,即便您没把四哥派往北方,我们还得安排其他人去驻守。
北平那种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环境,决定了驻守者必须强硬、有能耐,而且要有几分**性。
否则,根本抵挡不住那些北方的蛮夷。
换个人过去,未必能比四哥干得更好。
况且,不能保证他们不会生出其他念头。
并不是人人都像徐叔叔那样,既能干又忠心。
父皇莫要忘了大唐时的安禄山。”
朱标的话让朱元璋哑口无言,尤其是提到安禄山后,他更是沉默良久。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不如让老四继续留在北平守着。
不然的话,要是让别人坐上皇位,倒霉的就不止是标儿的几个孩子了,他的更多子孙都会遭殃。
跟自己越亲近、越是嫡出的子孙就越会这样!
对我们自家来说,这将是一场大灾难。
朱标看到这种情况,再次对朱元璋说道:“父皇其实不用太过担心。
韩成所说的那些事,其实都是以后才会发生的。现在韩成已经来了,把很多事情都说出来了,接下来的情况,恐怕都会有所变化。
其实老四的问题并不难解决。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我要活得久一点。
只要我还活着,哪会有这么多麻烦?
有我在,看哪个不听话的混小子敢乱来!”
朱标说出这话时,是真的很有信心。
听到朱标这么说,朱元璋心里踏实了许多。
但很快,他再次感到忧虑重重。
“标儿你说的有理,你要是没事,那些人谁也不敢胡来,我们相信你能控制住他们。
你和弟弟们关系很好,又有威望,你们之间的血缘又近。
你是不会对他们下手,他们也不会背叛你。
可是标儿你之后呢?”
就算是你管教得再好,你的儿子或许不会招惹那些藩王,那些藩王也因你的威名而不敢对你儿子下手,可到了你的孙子呢?
你的曾孙又如何?
随着时间推移,当年那份血脉相连的情谊与联系早已变得十分淡薄。
俗话讲,出了五服便不再亲近,甚至能结为姻亲。
读书人则称此为“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到那时,皇帝为了防范藩王作乱,难道还能忍住削藩之念?
那些藩王,又真的会臣服于皇帝吗?
绝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当年叶伯巨进言此事,虽是别有所图,意在借**击我们,为自己谋利,但他所言的一些道理却很中肯……
过去,朱元璋从未深入思考过这些长远的问题。
他认为自己分封藩王之举很是高明。
因为此举能够将建国后依旧带有军阀习性的武将手中的军权分离出来,归于皇室掌控。
如此一来,可避免大明境内发生叛乱。
另一方面,大明虽已建立,但许多官员仍是来自元末的老臣。
元朝晚期,统治**不堪,他们作为元朝旧官,个个**成性。
鱼肉百姓,损公肥私,对民众敲骨吸髓。
大明建立之后,他们以为只是换了皇帝,就想把元朝那一套继续带到大明来延续。
自打开始整顿以来,成效显着,但总有些人不安分守己。
**的离去让不少人动起了歪心思。
江山这么大,一个人再勤勉也难顾及每个角落。
设立藩王,本意是让他们监控地方,避免失控。
多年来,这套制度看起来天衣无缝,对国家稳定贡献良多。
然而如今细思之下,弊端渐显,令人忧心忡忡。
想到这里,朱元璋满心疲惫,似有崩溃之感。为何精心构建的一切,竟全然偏离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