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明帝蓦地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看萧允。
“你,你竟然私自调兵入京?”
萧允温和一笑:“父皇原先不就担心疫病爆发之后,京中会发生暴乱,所以准备调兵入京吗?”
“儿臣不过是把父皇想调的兵,换成了儿臣的兵罢了。”
嘉明帝气得又闷咳了好一会儿,才指着萧允,冷声说道。
“朕并未给你兵权,你,你竟然……”
萧允笑道:“儿臣在京中待了五年,和京中众位将领出生入死上百次,父皇不会以为,儿臣只挣到了一个太子之位吧。”
他现在是太子,又开始监国,满朝文武都知道天下将是他的,与他共同战斗过的将领自然也知道。
嘉明帝目光阴寒地看着萧允,表神却一派颓然。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儿子,在他面前,从未展露过真面目。
看萧允成竹在胸,春风得意的模样,他自知大势已去,只能无奈地说道。
“放过庄妃,别杀她。”
萧允叹了一声:“父皇对庄妃娘娘,果然是真爱。可惜了,你高贵的血统,只有你看不起的卑贱女能传承。”
若是庄妃有能生下儿子,只怕这天下早就是她儿子的了。
已逝的太后,果然是他的贵人。
嘉明帝恨恨道:“这天下你已唾手可得,还想怎样?”
萧允轻笑一声:“那得看父皇配不配合儿臣了。”
嘉明帝怒看着他:“你想要如何?”
萧允淡淡声道:“很快父皇就知道了。”
想说的话已尽,他转身出了寝殿,看着一直站在殿门口的皇后和萧珏。
皇后脸色苍白,满目哀伤,显然对嘉明帝的薄情有些失望。
方才父子俩聊了许久,嘉明帝一句也没提到她。
对于她生下的一双儿女,嘉明帝也没有任何怜惜,反而想置他们于死地。
她也终于接受,这么多年,嘉明帝从来没有在意过她。
萧允看着她,淡声说道:“母后,把父皇当君上就行,当丈夫就没必要了。”
只有让她对皇上死心,往后即便他对皇上动手,她也不会阻挠。
皇后有些无奈地点头。
她对嘉明帝的爱,原本在冷宫中就消耗殆尽了。
后来依靠儿子登上后位,嘉明帝待她态度温和不少,她才又动了心。
只是今日她才知道,嘉明帝一直只将他们母子当做棋子。
薄待她可以,但是如果想害她儿子,她决不允许。
她的脸色逐渐坚定起来,看向寝殿的目光也染上了几分冷意。
萧珏一脸崇拜地看着萧允:“哥哥,你刚和父皇说的都是真的吗?”
得知他调兵入京,很有可能要逼嘉明帝退位,自己上位,她就觉得兴奋异常,感觉血液都热了起来。
父亲是皇帝和哥哥是皇帝,对她而言,显然后者更有利。
毕竟,她幼时待在冷宫时,她父亲已是皇帝,可她却并没过多少好日子。
萧允当上太子后,她的日子才好起来。
以萧允对她的纵容,他登基后,定不会亏待她。
萧允扫了萧珏一眼,没有答话。
几日前,他和她深入地聊了半夜,为她分析了当前局势,指出幕后主使的阴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利用了,于是和他交代了所知的一切。
也因此,他知道了唐丞相,庄妃,明妃等人都参与了此事,自然,他们背后的依附者也不清白。
所以,他让皇后假借施药之名,出城去收集了疫民污染的食物与水源,用在了涉事者身上,借此圈禁了他们。
涉事者一旦染了病,想要为自己治病,自然要取出囤积的药材,他一直派人盯着他们,他们囤积药材的地点一旦曝露,就会被他的人全部抢走,他们想要治病,只能和普通百姓一样接受施药。
萧允很肯定,再过十余天,这波疫病就能清除干净了。
届时,朝中的局势也能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宋轻瓷只在宅院中待了几日,就被放出来了。
贺松临亲自来接的她,满脸笑意地告诉她,慈安堂的幕后老板,当今国舅爷周屹亲自向他道歉,不仅不再让他高价卖药,还将手中的药全都捐献出来,明日开始,会在城外免费施药。
针对城内居民,朝廷派了官差,亲自上门宣传防疫治疫知识,若是家中有染疫者,可在就近药铺中免费领取药材,回家自己熬煮。
京中虽然仍在戒严,却不再如一日前那般人心惶惶。
城外的疫民集中营也重新搭建完毕,朝廷派了禁军看守保护,再没有人敢闹事。
宋轻瓷跟着贺松临一起回了客栈,正碰上办完事回来的卫羽。
看到宋轻瓷,他笑着说道。
“宋姑娘,您可以回宫了。”
宋轻瓷问他:“宫内的局势,控制住了吗?”
卫羽轻轻点头。
“现在搞事的人都染上了疫病,还等着殿下发放救命药材呢。”
权势富贵再重要,都没命重要。
那些人尝到了疫病的苦果,想必也再不敢搞事了。
宋轻瓷点头:“好,我今晚回宫。”
卫羽又看向贺松临:“贺公子,你之前提到的给你们送给养之人也抓到了,殿下让你今晚和宋姑娘一道回宫。”
贺松临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同意:“好。”
当晚,宋轻瓷和贺松临时,随卫羽一起回了东宫。
才到宫门口,檀云就快步跑了过来,眼眶通红地拉住她的手。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天我都快担心死你了。”
宋轻瓷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安抚道:“放心,我没事。”
内监将她和贺松临引去了书房,萧允已在里面等他们已久。
萧允正在处理公务,看到宋轻瓷进来,双眼微亮,放了手中的奏折,起身迎她。
待两人坐定后,萧允和他们说了一下疫情之事。
这两日,之前囤积药材妄图发国难财的商户和官员,都免费将药材捐献出来,城内城外疫已经平稳。
他控制了那些欺上瞒下,闭目塞听的官员后,全国各地有关疫病的奏折也上报到了他这里。
洵州应是这波疫病的起源地,余州则是被洵州连累了,疫情都比较严重,他已下令在附近城镇调拨药材,同时也在从京中往外运送药材。
“你还记得沈月珊患病之事吗?我们都以为是楚盈给她下了毒,其实她患的是疫病。”
宋轻瓷有些意外:“她是最早一波患疫病的人?”
萧允点头:“有可能。你还记得给柳姝宁换魂的那个道士吗?他就是洵州人。他回洵州奔丧,刚回京不久,沈月珊和他见面时,喝过他从洵州带回的符水。”
“那个老道回京后,接触过不少人,也有不少人喝过他的符水,有人发现了这事,便加以利用了。”
宋轻瓷梳理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感慨起来。
“这些人为了对付我,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萧允摇头:“不,是为了对付我,你只是他们的切入口。”
贺松临听得云里雾里的,忍不住打断两人。
“等会,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第一波得疫病的人,不应该是我吗?我喝了洵州同乡带来的水,染上疫病,在尸坑里遇上了轻瓷……”
萧允瞥了他一眼,淡声道。
“大夫好当吗?北渭的三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