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矛盾和问题越说越大。
有的说,花这么多钱,银行肯定不批贷款,村子太穷;有的说,之前好几任村干部都想农村规划,都没搞下来;还有的说,有的家里没宅基地或者宅基地小肯定愿意,宅子大的肯定吃亏,有的说,房子虽然旧但将就着还能住人,不值得拆,也不想欠钱。
议论纷纷的人想得很多,但是矛盾问题也很多,这时候又到了小皮这里了。
他们家的房子目前是最好的,要拆也得带头拆。
有的人还说了,只要干部先拆房子,自己家再拆,不能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要是干部不拆房子,村民拆了,那就得闹翻天。
矛盾一下子就多了起来,秦淮仁和小皮以及其他的几个村干部碰了一鼻子灰。
又一次集合到了村子的大队部开始讨论了。
“咱们新村的规划,为的是大家的利益,但是动的钱又都是咱们村民自己手里的钱。本来钱就不多,还要以纸厂为抵押贷款,每家每户都得还,可不都小心翼翼的嘛!别看,咱们用纸厂贷款给解决了一半,就另外一半,家家户户都不愿意掏。”
秦淮仁把问题和群众的心里分析出来了,还把问题摆在了明面上,等着大家伙发表意见了,希望能寻求到突破口,把这个老大难的问题解决了。
这时候,老一届的干部张大成开口了。
“咱们新村的规划建设,我和上一任的村长徐彪不止一次想搞了,都盘算了好几年,可就是搞不起来。为什么我们就是搞不成呢?还不是人心不齐嘛,咱们全村一百多户人家,谁和谁想的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和想法!现在,让他们掏自己的钱再贷款一起还,这事难办着呢,保不齐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小皮听自己的老父亲抱怨完了,就率先答话了,对着自己的老父亲要求道:“我知道难,淮仁也知道难!就是因为难,所以啊,爹你得先支持我啊!你就我这一个儿子,再说,我现在是村长,淮仁卸任村长好几年了,还想着咱们村呢,你也得支持我的工作。”
张大成听儿子说完了,也没有表示反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是不容易得来的儿子。
“儿啊,你的理解,你就说吧,我怎么支持你?”
“爹,你是上一任的村干部,我又是现任的村长,咱们俩就率先带个头出来。咱们家的房子是村里最好的,那咱们就带头先拆自己家的房子。村里大部分人都看咱们的动作呢,咱们家的房子要是先拆了,他们自然就说不出什么话了。”
张大成一听说拆房子,就不愿意了,之前徐家的房子是村里最好的,自从徐家没落了,他们家的房子现在是村里最好的,自然要带头了。
秦淮仁一看这个老头犯了难,又站了出来,说道:“叔,这样吧,我是前一任村长,我的房子先赶在你前头拆。而且,把这事都宣传出去,让村里人都先放一半的心,有我这个前村长在前面打样,你们再跟效果更好。”
既然秦淮仁都这么说了,张大成的鼓励也就没有多少了,痛定思痛下,他下了狠心,说:“行,我支持你,秦淮仁,你家的房子先拆了,我紧跟着你拆房子。”
其他几个人看着秦淮仁,等着他做表率。
秦淮仁毫不犹豫,脸上露出了微笑:“好,我这就回去跟我爹说,咱们把房子拆了!也不愧是老干部,觉悟高,小皮,你还等什么,按照咱们的方案可以进行了。真要是新农村规划搞好了,咱们就真成了功臣了。”
小皮一听秦淮仁真的要先带头,确实挺高兴的,没想到秦淮仁这么支持自己的工作,这件事干成了,他就是历来村里的第一村长。
只不过还有点犹豫,又问了一嘴。
“淮仁,你不是打算在省城买房子吗?你还说要把你妹妹接到省城去上高中呢,那都得花不少钱,我要是你,早就不管村里,接上爸妈都去城里享福了。你有必要再花冤枉钱给老家的房子吗?人家知道了都会说你傻的!”
秦淮仁早就知道会有人提出来疑问的,但他还是毫不在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没事,我对村里有感情,再说了,小皮你和我还有志军三个人是铁三角关系。我哪有理由不支持你小子呢,你这个村长必须干好。再说了,咱们村就属你们家的房子最好了,你们都舍得拆,我有什么舍不得拆的呢!”
尽管,秦淮仁已经表态,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小皮还是为了确认一下他说话是否可靠,就又开口给他加固了一下。
“淮仁,你可不说假话,也不吹牛啊!只是,这一次咱们全村规划,花得可是上百万的大钱啊,虽然说,咱们是挣了不少,这钱也是全村家家户户都要掏的。可是,人真多,你保证得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两个会给你整出点幺蛾子来?”
秦淮仁又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家有十个大棚,这样,我再多下点本钱。带头拆的村民前两家,我一家送一个大棚,哼,房子都拆了。那就说明大钱我都花了,这个大棚虽然不如房子值钱,但是又便宜不占,谁会呢?一旦开了头,后面就好干了,有第一户,就有第二户!你们想想是这个道理吗?早点盖好了房,也早省心,后面的那就夜长梦多了。”
这下大队部了的新老村干部全都服气了,对着秦淮仁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秦淮仁也只是淡然一笑,说自己回家跟家里商量一下就拆房子了。
秦淮仁本以为自己跟老父亲把非亲生儿子的事情说开,自己也接受了小时候的苦难,不再记恨他们,甚至还愿意孝顺。
这样,就可以当这个家,做这个主了。
谁知道,这一次老父亲秦延良没有反对,母亲王秀娥倒是出乎意料地反对了起来。
“淮仁,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你想要拆咱们家的房子,咱们这房子都住了几十年了,你爷爷奶奶在的时候就有这房子了。我跟你说,不行……这房子我不许你拆,除非,你娘我死了。要不然,你休想拆这房子一块瓦片下来。”
看着母亲王秀娥如此反对,执拗的劲头甚至超过了自己那个死倔的爹,只能噘嘴说:“娘,话不能这样说,这房子不拆是不行的。要是咱们的老房子不拆,小皮的工作怎么干。新村规划不就成了个笑话了吗?再说了,我都答应了小皮和村里的干部了,你总不能让我跟大家伙说假话,防空炮吧。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要是干不好,以后小皮在村里还怎么干?”
王秀娥也来劲了,走到了跟前点了一下他的太阳穴说:“我管你小子说不说假话了。再说了,小皮是村支书,搞新农村的规划是他的事。你又不是村干部了,你还替他们操心,闲得慌!我跟你说啊,反正我不同意你拆房子,从干纸厂开始,你就瞎操心,结果都是小皮落了好,你呢,白忙活。”
眼看着说不下来自己的母亲,秦延良却破天荒地过来给秦淮仁帮腔了。
“老婆子,你不懂村干部的事情,你就知道守着自己的破房子啊。再怎么说,淮仁也是曾经的村支书,他说拆房子那就拆!现在当干部的,有威望的那个不吃亏,反正,这房子拆定了。”
谁知道一向对秦延良唯命是从的王秀娥,竟然也破天荒地发飙了。
“哼,老秦我嫁给你了,就没享过福。当干部就得吃亏,那还当个鸟啊!你当咱们的房子是说盖就盖,说拆就拆的吗?哼,有钱烧的,淮仁挣出来的钱,都让你们给这么浪费了。”
秦延良一看大半辈子都顺从自己的婆娘也开始跟他斗嘴了,火气立马上来了,对着她大声怒吼:“你个婆子,胡说什么啊,村里的事你懂不懂?这房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淮仁要做的事情,那就一定是对的,他就没错过。”
王秀娥说着就不高兴了,直接扭头回了屋子把门锁上,谁叫门也不开了。
秦延良又把烟枪叼了起来,边抽烟边安慰秦淮仁说:“你别着急,你娘啊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其实,嘴功夫够硬的,但是吧,最后这家还是我说了算。她一个老娘们懂啥啊,时间长了,自然就想明白了。不过,你也要理解下,住了好几十年的房子里,有感情。”
这时候,小皮又来了,看着他们家这个氛围,就知道,拆房子的事情没有说下来,正在犯难。
秦淮仁都犯难了,那么小皮就更没底气了,只能上来再问。
“淮仁,你碰壁了?是不是咱们叔和咱婶不同意你拆房子啊?”
“可不是嘛,嘴上说得容易,这破房子啊。我早想拆了,可是,爹娘对老房子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