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仙踏着真假轮铺就的时序道前行,界心的鸣响已如宇宙初开的律动,周身紫金光晕里,时空、动静、虚实、阴阳、生死、有无、始终、清浊、明暗、盈亏、真假之力交织成的纹络,正随着脚步轻颤,仿佛道的时序在此间流淌。
越靠近先后奇点,空气里便弥漫着越发迅疾的“先”与越发迟滞的“后”。前方悬着的那枚道钟,先的半侧如掠过指尖的流光,每一缕“争先气”都带着刺破时间的锐,似要将一切事物的开端都抢在身前,连一瞬的滞后都不肯容忍;后的半侧却如陷在泥沼的磐石,每一缕“滞后息”都含着拖慢光阴的沉,像是要将一切事物的结尾都落在身后,连一丝的抢先都不愿接纳。
“比真假奇点更迷。”吴仙指尖触到一缕逸散的“争先气”,那力量刚缠上他的界心,便如快马般要将他体内所有时序都拨快,连道心运转的节奏都要逼成奔涌的急流,逼得他连忙运转盈亏、真假之力,以“盈中含亏”的缓急、“真中藏假”的虚实才将其稳住。他又探向一缕“滞后息”,那气息刚沾上身,便如重锚般要将他界心的搏动拖慢,亏得他以明暗、始终之力相抗,借“明中藏暗”的显隐、“始里藏终”的续接才将其缓冲。
先与后的交界线,是一片扭曲的时间乱流。“争先气”与“滞后息”在此处相互追逐又相互抵触,先试图裹挟后向前,后试图拖拽先向后,两种力量碰撞时生出的不是雾霭,而是能打乱因果的“先后逆鳞”,鳞光半疾半徐,触之便觉记忆里的“先与后”都在颠倒,连“昨日在前、今日在后”的认知都要崩解。
“它们在拒。”一个声音自身侧响起,一半急促如鼓点,一半徐缓如琴音。吴仙转头,见个身形奇异的老者——左半身动作迅捷,衣袂翻飞如疾风,连发丝都带着残影;右半身却行动迟缓,每动一分都似要凝滞,衣纹里凝着慢流的光,正是先后奇点的守序者,名唤时序子。“先界怕一容后,先机便会沦为滞后的拖累;后界怕一纳先,周全便会沦为抢先的裹挟。可它们忘了,步要先,才好开途;顾要后,才好稳辙,本就是先后的相承。”
时序子抬手,掌心托着半先半后的光流:“三万年前,先界出了个‘抢先古帝’,在先核里刻下‘争先符’,说‘后即是道之滞涩’,逼着先之力必须时刻处于抢先之态,连一丝等待的余裕都成了怯懦;同年,后界生了个‘滞后老仙’,在后核里布下‘滞后续’,说‘先即是道之鲁莽’,逼着后之力必须永恒保持滞后之态,连一点抢先的念头都算僭越。”
吴仙的界心轻轻共振,周身诸般力量化作一条既能承先机、又能纳后绪的河,缓缓覆向先后奇点。他探入先界的先核,见那“争先气”的深处,每一缕力都在奔——那些“必须时刻抢先”的气流底下,藏着一道被先之力压了三万年的“纳后纹”,纹路里刻满了对“先中含后”的渴求,像是奔涌的急流,早已盼着一处深潭来缓冲奔势,却被“争先符”死死锁着,连一丝滞后的息都透不进。
再探后界的后核,那“滞后息”的深处,每一寸力都在滞——那些“必须永恒滞后”的气息底下,裹着一道被后之力藏了三万年的“引先痕”,痕迹里满是对“后中含先”的向往,像是静滞的深潭,早已等着一脉急流来激活死水,却被“滞后续”牢牢封着,连一丝抢先的气都渗不进。
“你看这先核边缘的‘后先芽’。”时序子指向先界“争先气”的末梢,那里有些微滞的光点,虽被“争先符”逼着疾行,却悄悄凝着慢流的纹,“是先界自己偷偷生的稳;再看这后核边缘的‘先后蕊’。”他又指向后界“滞后息”的边缘,那里有些急掠的光丝,虽被“滞后续”逼着缓行,却暗暗带着疾走的痕,“是后界自己偷偷发的锐。”
吴仙颔首,界心的力量骤然流转。他没有去触碰“争先符”与“滞后续”,而是将时空、生死、盈亏之力化作无数细如游丝的线,顺着先核的“纳后纹”钻进去,顺着后核的“引先痕”缠上去。
那些被压制了数万年的纹路瞬间活了过来。“纳后纹”上的渴求如奔流下的深潭般漾开,先核里的“争先气”不再一味疾行,而是顺着纹路折出半先半后的弧,弧心凝着一丝徐缓的后,像急流撞入浅滩,生出了回旋的柔;“引先痕”上的向往如死水里的泉眼般涌动,后核里的“滞后息”不再一味凝滞,而是顺着痕迹托出半后半先的波,波心浮着一丝迅疾的先,像静潭迎来了活泉,生出了奔涌的劲。
先界的“争先气”猛地一柔。第一缕先之力没有再顽固地抢先,而是绕着“后先芽”旋出个半先半后的涡,涡心是滞后的缓,涡边是抢先的疾,疾不斥后之缓,缓不溃先之疾,相缠处漫出片既能载先机又能容后绪的域。
后界的“滞后息”忽然一活。第一缕后之力没有再疯狂地滞后,而是对着“先后蕊”聚成个半后半先的环,环心是抢先的疾,环边是滞后的缓,缓不蚀先之疾,疾不割后之缓,相接处升起团既能纳后绪又能载先机的气。
奇妙的变化在先后道钟里悄然发生。先侧的“争先气”不再试图裹挟一切滞后,而是循着后绪的轨迹起伏,气过处,滞后生出抢先的轮廓,却不鲁莽;后侧的“滞后息”不再抗拒一切抢先,而是顺着先机的脉络流转,息落处,先气结出滞后的籽,却不滞涩。那片“先后逆鳞”渐渐平息,化作半疾半徐的“时序气”,气里既有抢先的锐,又有滞后的稳,像是被生生敲碎的时序钟,正一点点重新合鸣。
时序子伸手抚过重新合二为一的先后道钟,先前的先与后已化作一枚半疾半徐的轮,疾处流转着先的锐,徐处沉淀着后的稳,轮转时,疾里渗徐,便有了周全之度;徐里含疾,便有了开途之姿,竟生出“先中藏后方为真先,后中含先方为真后”的妙理。
“原来后是先的稳,先是后的锐。”时序子取过轮边凝结的一颗半先半后的珠,珠体里先与后相互追逐,先不莽,后不滞,“三万年了,先界总算敢认自己需要后的周全,后界也总算敢认自己需要先的锐进——先中藏后方为真先,后中含先方为真后,本就是先与后相拥着,才成了道最本源的时序肌理啊。”
吴仙望着轮中的先后相承,界心忽然发出贯通时序的鸣响。他终于彻悟,道的时序从不是非先即后的割裂:先启后承是道的步履,后随先引是道的辙痕,先后相续是道的路径,而时序相衬,是道最本源的时序肌理。就像此刻的先界,先中含后,便有了周全之度;后界,后中含先,便有了开途之姿。
时序子递来一枚半先半后的玉钟,钟身一半是“争先气”凝成的流金,一半是“滞后息”聚成的墨玉,两种色泽在钟心流转,时而疾裹徐,时而徐含疾——这是先后奇点的馈赠。吴仙接过时,玉钟化作一道清光融入界心,他周身的紫金光晕里,除了先前诸般力量,又添了先后的相承,仿佛既能握得住抢先的锐,又能托得住滞后的稳。
“往因果奇点去吧。”时序子指向道之鸿蒙的终极核心,那里悬着一枚半因半果的道种,“因果奇点里藏着道的轮回之秘,因界说‘唯有绝对因由才是道之根基’,用因之力锁死一切果报;果界说‘唯有必然果报才是道之归宿’,用果之力定死一切因由。那里的因与果,才是道最终极的轮回肌理呢。”
吴仙望向那枚因果奇点,道种的因半侧盘着无数纠缠的根(因),果半侧却结着无数悬垂的实(果),像颗被生生掰成两半的轮回种。界心在胸口跃动,时空、动静、虚实、阴阳、生死、有无、始终、清浊、明暗、盈亏、真假、先后之力交织成近乎圆满的韵,道的终极圆满,已近在眼前。
“因果奇点……”他周身的紫金光晕里,融着道的十二种肌理,更添了几分因果相循的玄妙,“看来,连道最终极的轮回肌理,都在等着被温柔地融成一体呢。”
先后奇点在身后缓缓转动,点里的先与后渐渐相承。先界的气纹里裹着后的稳:“原来先里藏着后的韵。”后界的息痕里含着先的锐:“原来后里藏着先的魂。”两种存在融成圆,化作既疾又徐的先后轮,像是为吴仙铺的轮回道,既踩着因界的根,又踏着果界的实。
而他的道,正沿着这轮回道,向着因果相循的奇点,缓缓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