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尘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谦逊内心却是一片冰冷的吐槽。
他抬起头，迎向周渊赞许的注视却敏锐地捕捉到，在那片欣喜的最深处藏着一缕冰冷刺骨的忌惮。
凛府。
当凛尘带着浩浩荡荡的赏赐队伍回到家时，母亲顾轻竹身边最信任的老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
“少主，”老管家将凛尘迎入内堂，屏退左右神情凝重地躬身，“老奴有一言。福兮祸所依君恩如流水，今日之荣光或许便是明日之杀机，万万不可得意忘形。”
“福伯，我省的。”凛尘点了点头。
府内一间僻静的药房中，叶凌汐正对着一堆由宫中赏赐的名贵药材。
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在一株通体晶莹的龙血参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旁边的几味辅药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凛尘走进来，随口问：“怎么，御赐的药材里还有假货？”
“不，都是真品而且是极品。”叶凌汐头也不抬，伸出纤纤玉指点向其中几味药材，“但这几味药药性相冲。单独服用是大补之物。可若是长期配伍使用，药力会在体内凝结成一种慢性毒素，无声无息暗伤修士根基。”
凛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这不是疏忽，而是来自九五至尊的第一次无声的警告。
“既然如此，”凛尘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那就请我们的药王谷传人将计就计。配制出一副新方子，不但能化解这股暗劲，还要把它变成滋养我自己的补药。”
叶凌汐抬起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挑战与兴奋的光芒。
“可以。”
深夜，养心殿。
殿内烛火摇曳，周渊负手而立脸色阴沉。
心腹太监总管悄无声息地跪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周渊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凛家，已成气候了。”
“这把刀太快了，快到……朕都有些握不住了。”
他转过身眼中杀机毕露。
“传朕密旨，让太子……多用点心。”
与此同时，东宫之内。
一直闭门谢客的太子周承泽，正端坐于主位。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名身穿青色长袍的老者，气息内敛，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正是玄武世家的一位旁系长老。
“太子殿下，”老者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开口，“关于这位新晋的护国侯，老夫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或许……能为殿下分忧。”
东宫，储君寝殿。
奢华的宫灯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但那光芒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反而将角落里的阴影衬托得愈发深沉，一如王位上太子周承泽此刻的脸色。
他面沉如水，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身前的紫檀木案几，目光阴鸷地看着下方那个毕恭毕敬，脸上却难掩得色与谄媚的青袍老者。
玄武世家，旁系长老，玄厉。
“太子殿下，老夫今日冒死前来，实乃是为殿下鸣不平，为我大周的万年基业而忧心啊！”
玄厉躬着身子，言辞恳切，一副忠心耿耿、忧国忧民的模样。
他痛心疾首地“分析”着眼下的局势：“那凛尘，竖子小儿，不过是走了几分狗屎运，竟敢独揽修复龙脉之天功！此等荣耀，本该尽归于陛下，归于太子殿下您！他此举，分明是窃国！是赤裸裸地窃取本该属于皇室与我等百年世家的无上荣光！”
“如今，他被封为护国侯，凛家声势滔天，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此子不除，必为心腹大患！”
老狗，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不就是看着凛家踩了白虎世家，你们玄武世家急着想上位，来本宫这里寻个靠山么？）
周承泽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一个字，像是一剂催化剂，让玄厉说得更加起劲。
他巧妙地转换着角度，将凛家的崛起，描绘成对所有传统世家，尤其是对他们四方世家的巨大威胁。
“殿下您想，他凛家一个新晋的豪门，凭什么能压过传承数百年的白虎世家？凭的就是陛下的恩宠，凭的就是那所谓的‘救驾之功’！”
玄厉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阴冷的蛊惑。
“今日凛家能踩着白虎上位，明日就能踩到我们玄武世家的头上！他凛尘今日能压过满朝文武，明日，是不是连太子殿下您，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句话，像一根淬了毒的钢针，精准地刺入了周承泽内心最敏感、最不甘的地方。
是啊。
父皇病重，他这个太子，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淑妃一党坐大。
最后，却是那个他最看不起的纨绔废物，那个他曾经想随手捏死的蝼蚁——凛尘，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雷霆手段，拨乱反正，力挽狂澜！
朝堂之上，父皇对他赞不绝口。
京城之内，百姓对他歌功颂德。
天降祥瑞的异象，更是将他的声望推到了神坛！
相比之下，他这个储君，这个未来的天下之主，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躲在凛尘光环下的可悲影子！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的风光，所有的功劳，都是他凛尘的？！
滔天的嫉妒与不甘，化为冰冷的杀意，在周承泽的眼底翻涌。
他不再掩饰，敲击桌案的手指停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条准备出击的毒蛇，死死地盯着玄厉。
“玄武世家的家主，玄震天老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吗？”
这才是关键。
玄厉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深深一揖，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语气无比坚定地保证道：“家主大人与太子殿下，志同道合！家主说了，玄武世家，愿为殿下马前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周承泽缓缓点头，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两人就着冰冷的灯光，开始低声密谋。
最终，一个恶毒的计划成型了。
由玄武世家出面，暗中联合其他对凛尘心怀不满，或是嫉妒凛家风光的世家，在下一次的朝会之上，集体发难！
弹劾的理由都想好了——护国侯凛尘，居功自傲，行为不端，暗中结交江湖草莽，豢养杀害蛮族私兵，图谋不轨！
每一条，都是足以让帝王猜忌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