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瘫软在地,那张写满了名字的薄纸,此刻却重如千钧。她已然认命,只求速死。
苏妲己那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犹在耳边。
武明月美眸中寒光一闪,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冰冷:“赵婉,你可知罪?”
赵婉匍匐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声音抖得不成调:“罪臣……罪臣知罪,罪臣罪该万死……”
“很好。”武明月微微颔首,随即目光扫过侍立一旁的禁军统领,“此等蛀虫,留之何用?当着皇夫的面,就在此地,让她看看,何为国法!”
“陛……陛下!”赵婉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她想过会被处死,却没想过会是如此……迅速,如此不留余地,甚至就在这审讯她的公堂之上!
苏妲己也是一惊,他没想到武明月会如此雷厉风行。
他方才虽言辞激烈,但心中对“杀”这个字眼,终究还隔着一层想象。
此刻,这血淋淋的现实就要在他面前展开,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收紧,脸色微微发白。
禁军统领面无表情,沉声应道:“遵旨!”
话音未落,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女卫已上前,一把抓住赵婉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拖拽起来。
“陛下饶命!皇夫殿下饶命啊!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赵婉的哭喊求饶戛然而止。
禁军统领已抽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血光迸现。
赵婉的头颅滚落在地,双目圆睁,还带着最后一丝的恐惧与不甘。
温热的血溅出数尺,几滴甚至落在了苏妲己月白色的衣摆上,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刺眼夺目。
苏妲己呼吸一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
他见过死人,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但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一个方才还在说话的生命,以这样一种干脆利落的方式被终结,带来的冲击依旧巨大。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正的鲜血与死亡,远比想象中更具压迫感。
武明月看在眼里,却没有出言安慰。
她伸出手,不是去扶苏妲己,而是轻轻拂去了他衣摆上的血迹,动作轻柔,眼神却依旧锐利:“妲己,害怕了?”
苏妲己嘴唇翕动,想说没有,但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视那无头的尸身和地上的血泊,努力压下心中的不适。他不能退缩,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也是他必须面对的现实。
“不……不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逐渐坚定起来,“她罪有应得。”
武明月唇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似是满意。她的小狐狸,终究没有让她失望。
“来人,”武明月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威严,“将这份名单上的人,不论官居何位,在做何事,即刻给朕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禁军统领领命,带着一队人马,如旋风般冲出了京兆府衙门。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户部衙门内,尚书李若兰正为了一笔款项的分配与几位下属争得面红耳赤,突然,大门被轰然撞开,一队身着玄甲的禁军鱼贯而入,杀气腾腾。
“奉女帝陛下旨意,户部尚书李若兰,即刻收押!”为首的禁军校尉声音冰冷。
李若兰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转为错愕,随即是惊慌:“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本官乃朝廷命官,你们岂敢……”
“拿下!”校尉懒得与她废话,手一挥,几名禁军便上前,将还在叫嚣的李若兰按倒在地,粗暴地反剪了双手。
工部府库,侍郎王佩珊正偷偷将几块成色上好的贡品玉石塞入袖中,准备带回家中把玩。
突然,库房大门洞开,禁军如神兵天降。
“王侍郎,跟我们走一趟吧。”
王佩珊吓得魂飞魄散,袖中的玉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宗室府邸,某位郡主正搂着新纳的小夫郎饮酒作乐,调笑嬉戏。
禁军破门而入时,她还醉眼惺忪,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扰了她的雅兴,正要发怒,却被禁军冰冷的刀锋抵住了咽喉。
“陛下有旨,带走!”
类似的场景,在京城的各个角落不断上演。
平日里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此刻如同丧家之犬,被禁军从温暖的府邸、繁忙的衙门、甚至是寻欢作乐的场所揪了出来。
她们或惊愕,或恐惧,或破口大骂,或苦苦哀求,但在禁军铁面无私的执行下,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名单上的数十名官员,无论身在何处,无一漏网,尽数被押往皇城最大的刑场——午门广场。
消息如雪片般传遍京城,百姓们奔走相告。
起初是难以置信,随即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待。多少年来,他们对这些贪官污吏敢怒不敢言,今日,女帝陛下终于要为民除害了!
午门广场,此刻已是人山人海。
普通百姓被拦在外围,但依旧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贪官伏法的场面。
内圈,则是被紧急传召而来的文武百官。
她们按照品级站立,一个个神色复杂,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这些被押来的同僚,昨日还与她们一同议事,甚至把酒言欢,今日却成了阶下囚。
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惶恐与不安。
谁知道这份名单上还有没有后续?谁又能保证自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瑕疵?
“天啊,连李尚书都被抓了?她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王侍郎……她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啊,怎么也……”
“嘘!小声点!你没看见那边宗室的几位脸色都白了吗?听说这次牵连甚广,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皇夫殿下……今日之事,听闻是皇夫殿下在东市偶然撞见,才捅出来的。”
“嘶……这位皇夫殿下,平日里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手段如此凌厉!”
官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她们看向高台上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时,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探究。
这位深居简出的皇夫,今日一鸣惊人,怕是要彻底改变朝堂的格局了。
苏妲己站在武明月身侧,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官员如今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心中百感交集。
他能感受到百姓们投来的感激目光,也能感受到官员们复杂的视线。
他握了握拳,强迫自己挺直了腰杆。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苏妲己,将不再仅仅是女帝的皇夫。
武明月看着下方跪倒一片的囚犯,又扫视了一眼面色各异的文武百官,清冷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诸位臣工,今日召你们前来,是想让你们亲眼看看,背叛国家,鱼肉百姓,是何下场!”
广场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武明月抬手,指向跪在最前列,形容枯槁,早已没了半分官威的赵婉的尸身——她的尸体被特意拖到了这里。
“此人,原京兆府钱粮主事赵婉,贪墨赈灾款项,克扣百姓钱粮,罪大恶极!朕已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随后,她拿起由宫人呈上的另一份卷宗,正是赵婉供出的名单,以及禁军搜查到的部分罪证。
“现在,跪在这里的,”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户部尚书李若兰、工部侍郎王佩珊……尔等身为朝廷重臣,食君之禄,本应忠君之事,为国分忧,为民解难!然尔等却利欲熏心,狼狈为奸,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更有甚者,竟敢将黑手伸向赈济灾民的救命钱粮,伸向保家卫国将士的抚恤伤残之银!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朕曾说过,民为水,君为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尔等的所作所为,是在掘大武的根基,是在寒万民之心!”
武明月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跪着的囚犯,每一个都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皇夫心怀仁善,已为尔等划分罪责。”武明月话锋一转,看向苏妲己,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许,“朕,准了!”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再次响彻云霄,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所有侵吞赈灾救命之粮、克扣抚恤伤残之银,如同谋财害命者,证据确凿,无需再审!——斩!”
一个“斩”字,如同惊雷炸响,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其余贪赃枉法,败坏朝纲,助长歪风者,剥夺官职,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录用!其直系亲属三代之内,不得入朝为官!”
随着武明月一声令下,早已待命的刽子手们手起刀落。
“噗!噗!噗!”
血光飞溅,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
凄厉的惨叫声尚未发出便被斩断,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数十名官员,在百姓的注视下,在同僚的惊惧中,身首异处。
苏妲己强忍着胃部的不适,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他看着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释然和对未来的隐忧。
而那些被判流放的官员,则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流放三千里,对她们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来说,与死无异,甚至更加痛苦。
整个午门广场,一半是血腥的死寂,一半是绝望的哀嚎。
武明月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必要的震慑,也是对她治下清明吏治的宣示。
今日,京城的天,因皇夫之怒,因女帝之决,彻底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