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说,要告诉她太皇太后的秘密……
姜静姝听了只觉得可笑。
上次她见到这个“好母亲”时,贺兰夫人直接想将她置之死地。
如今,嘴上说着要告诉她太皇太后的秘密,实则,就是个显而易见、专门为她设下的,以亲情为诱饵的陷阱。
姜静姝心中明知道这是陷阱,但也知道自己必须去踩。
她知道太皇太后与北狄的关系,百足虫死而不僵,她怀疑太皇太后这几日都是装疯卖傻,说不定,裴珩逃脱之事,也与太皇太后有关。
贺兰夫人是太皇太后手下最忠诚的眼线,对她的事情定然格外了解,只要有任何能获得有用的线索的机会,她都不能放过。
虽然这个母亲已经让她彻底失望。
姜静姝抛弃掉心中过激的情绪与杂念,立刻派人传召了兄长贺兰珣,让他与自己一同前往天牢。
她现在有孕在身,自然不敢再单独去见贺兰夫人,有兄长在侧,能互相照应。
贺兰珣很快便到,听到姜静姝的话,那张原本镇定自若的脸上,逐渐挂上了愈发复杂的表情:“你真要去见她?”
贺兰珣看着她,眼神复杂,“她不仅害贺兰府上的所有人,还差点将你害死。”
姜静姝看着如今,连提到母亲都会如此厌恶的贺兰珣,一时间心中感慨。
她的兄长向来孝顺,可自从知道贺兰夫人是太皇太后的人,这些年处处对贺兰府不利之后,便对她心生隔阂。
在她险些因为贺兰夫人遇害时,更是再也不愿认贺兰夫人做母亲。
“她想要见我,想必是太皇太后那边又给了她什么命令。”姜静姝看着贺兰珣,“哥,如今大雍形势危急,我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阴谋。”
见到贺兰珣仍然犹豫,姜静姝继续道,“今日若是不去,那他们想必也不会罢休,会再生出其他事端。”
“你如今已经有孕多月,若是真想看他们要做些什么,便让我一个人去吧。”
姜静姝斩钉截铁地摇摇头,“他们等的便是我,没有‘诱饵’,好戏怎么会开场?哥哥跟随在我身边,处处保护我就是了。”
贺兰珣见到姜静姝态度坚决,轻叹了口气,便跟随着她去了。
关押贺兰夫人的牢中。
原本以贺兰夫人的身份,现在本应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奈何她屡次想要害人,甚至连亲生女儿都下得了手,裴景曜于是再也不留半分情面,直接将她下狱,关在了天牢之中。
在狱卒的引领下,他们二人走到了关押贺兰夫人的牢房前。
贺兰夫人身着一身囚服,头发散乱,面容也愈发苍白憔悴,早就没了往日里端庄慈爱的贵妇人模样。
见姜静姝来了,贺兰夫人的脸上立刻挤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但那笑容并不达眼底,反而透着算计。
她的笑容,在看到姜静姝身旁的贺兰珣后,便僵在了脸上。
然而很快,为了不被他们发现异状,便恢复如常。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贺兰夫人的嗓音沙哑,眼神悲伤:“从前的事……母亲知道你恨我,但我也是……身不由己。”
她这话说得十足无辜,仿佛她才是那个受害者一般,而姜静姝他们兄妹,反而成了加害者。
贺兰珣听了贺兰夫人的话冷哼一声,直接将姜静姝护在身后。
经过从前贺兰夫人所做之事,他对贺兰夫人如今,已经没有了孩子对母亲的敬爱,有的只是反感与憎恨:“有话就直说,不必在此惺惺作态。”
“你是我的儿子,如今,也要与我这般生分?”贺兰夫人说着,抬手拭泪。
贺兰珣只是微微蹙眉,没有任何怜惜与心疼。
随着贺兰夫人随着抬手的动作,姜静姝看见,她藏在袖中的手腕处,有清晰的青紫淤痕。
“你的手……怎么了?”
尽管知道不该,但出于女儿的天性,关心的话下意识般脱口而出,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便让贺兰夫人整个人瞬间僵住。
她看着姜静姝,嘴唇颤抖,这次,她眼中真的染上了复杂的情愫:“你还关心我?”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母亲,我只是……不想看你死罢了。”姜静姝抬起她的手,动作轻柔地查看,嘴里说出的话,与温柔的动作截然相反,“母亲,你今日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我与哥哥便回去了。
我会找太医来为你诊治,让你好好活下去。但其他的,你便不要再奢求了。”
“等等!”看着姜静姝起身的动作,贺兰夫人突然叫道,“别出去。”
此话一出,姜静姝与贺兰珣的脚步都顿在了原地。
姜静姝看到,贺兰夫人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几乎是下一刻,黑色的血液便从她嘴角溢出,贺兰夫人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母亲!”方才还表现得格外冷硬的贺兰珣惊呼一声,立刻上前将她扶住。
姜静姝也顾不上这是否是设计好的计谋,蹲下身,上前握住了贺兰夫人的手。
温热的血滴在了她的手背,手中贺兰夫人的手冷得惊人,那张脸也格外苍白。
姜静姝凑近,嗅到了一股苦杏仁的气息,心中愈发确定,方才,贺兰夫人服了毒。
不是伪装好来祈求她怜悯的,更不是设计陷害……
姜静姝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呆愣愣地看着。
她从前最敬爱的母亲,正躺在贺兰珣怀中。
她曾经幻想过数次这样团聚的画面,却变成了这幅堪称血腥的场景。
贺兰珣看着姜静姝,眼神中她从未看过的,混杂着愧疚与急切。
方才,见到姜静姝即使屡次被欺瞒伤害,仍旧对她抱有女儿的关切与感情,深深触动了贺兰夫人心中,仅存的那点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