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箱子中装满了各式珍奇宝物,而姜静姝看到的那个箱子里面,装满了各式藏书古籍。
裴景曜喜好各式古籍,这是众所周知的。
所以,南绍以书赠他,本是无可厚非。
可重要的是,那本有重新装订过痕迹的古籍——是贺兰府从前的藏书。
古籍正红色的封皮上,遒劲有力的字迹,正是她父亲所写。
因为年代久远,古籍的封皮已经破损,是他父亲亲自重新装订,又换了封皮。
这本书,早应该在贺兰府被抄家时,烧毁在那场大火中了,怎么可能会在南绍人手中?
难道贺兰府当时被陷害,始作俑者不止有太皇太后勾结的北狄,还有南绍人的参与?
而阿史那苍,明知道她是贺兰家的女儿,居然还当众拿出这本书来。
究竟是不知道这本书的来处,还是故意挑衅。
姜静姝的心中一时间心思冗乱,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裴景曜出声询问,“怎么了?”
姜静姝挪开目光,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陛下,无事,只是南绍的礼物珍奇,一时间看得出神。”
听到这句夸奖,南绍的使臣们愈发趾高气扬,开始自吹自擂那些华贵的礼物。
而姜静姝,却已经听不到他们的话,脑海中只觉得一团乱麻。
礼品进献的环节结束后,按照端午的传统,裴景耀为众人都斟上了菖蒲酒。
这种酒可以驱邪避凶,每年的端午节都由皇帝赐给在座的宾客。
因为姜静姝有孕的缘故不能饮酒,身边的侍女为姜静姝斟满了菖蒲茶,琥珀色的液体,带着安神的功效,姜静姝饮了几口,心中的躁动才平复许多。
裴景曜举起酒盏,“今日端午佳节,又有南绍贵客远道而来,当共饮此杯,为两国友谊。”
在场的所有人都端起酒杯。
阿史那苍也站起身来,对着处在主位的裴景曜敬酒。
饮过菖蒲酒,端午盛宴便开始了。
往年的端午,通常都是皇帝的妃嫔或是抽签,或是自己表演。
既是展示妃嫔的才华,也给了这些妃嫔,一个能够被皇帝看见,得到皇帝宠爱的机会。
但是裴景曜后宫中,只她一个皇后,而且还怀有身孕,自然无法表演,换做了其他节目。
宫廷的乐师们奏响了悠扬的古典乐,身着艳红舞裙的舞姬们陆续进入。
姜静姝定睛一看,发现这些舞姬居然都是南绍人。
她们表演的并非南绍舞蹈,而是大雍的舞剧《采莲曲》。
手持莲花的舞女们舞姿轻盈,透着大雍舞女们,缺乏的力量感与蓬勃的生命力。
众人都看得入迷,不时有人叫好,喝彩。
那为首的舞女在舞曲即将结束时,朝着阿史那苍的方向走去,将手中的荷花大大方方地进献给了他。
阿史那苍接过荷花,朝着那个舞女笑笑:“大雍的端午节果然有趣,即使是南绍舞女,到了大雍,舞姿都柔美了许多。”
说罢,他重新坐下,看着面前摆放的各式餐食。
桌案上,摆放着端午的菜肴格外精致,还有寓意吉祥的五色糕点。
“今日,能亲身体验大雍的端午宴是我们南绍的荣幸,而且,还见到了皇后娘娘精湛的箭术。”
话题突然将话头牵扯到了姜静姝身上,阿史那云也出声附和:“是啊,皇后娘娘的箭术,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没想到大雍的女子也有这样的本事。”
尽管是在夸赞姜静姝,阿史那云的语气里,却仍旧充满了对大雍女子的偏见。
“大雍女子自强不息,人人都各有所长,各有本事,且……都格外遵守礼仪”姜静姝一句话,淡淡地将阿史那云带有刺的话怼了回去。
听到“守礼”二字,阿史那云的脸色微变,她撇了撇嘴。
女孩藏不住半点心事,阿史那云觉得,姜静姝是在因为昨日之事,嘲讽她不知礼数。
心中还没想好词措,嘴上便直接说了出来:“皇后娘娘说得对,大雍是礼仪之邦,但却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纵马伤人呢。”
“纵马伤人?”
其他人自然不知阿史那云究竟在说什么,一时间都被吸引,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阿史那云!”阿史那苍厉声呵斥她,示意她不许再说下去。
阿史那云恍若未闻,反而像是斗败的小公鸡一般,将目光锁定在了坐在不远处的裴景煜。
察觉到她的眼神,裴景曜只是放下手中的酒盏,发出了一声轻叹。
无论阿史那云怎么盯着,裴景煜都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显然是懒得与这位小公主多做纠缠。
当初分明都已经说好,三天内就会给阿史那云个交代,端午节宴这样重大的场合,绝对不要提起此事。
但阿史那云不只说了,还说得丝毫不遮掩,看向裴景煜的眼神更是明晃晃地告诉了众人,这位“纵马伤人”的凶手,究竟是何人。
他们都没想到,阿史那云不只是任性,说话还丝毫不过大脑。
裴景曜的面色因为阿史那云的变卦,也格外阴寒。
若不是姜静姝在旁边阻拦,想必早就发作,将南绍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今日毕竟是端午佳节,不宜发生争执,阿史那苍已经在教训妹妹,他们便不便出手。
“够了,给陛下道歉,然后下去,好好反省。”阿史那苍低声喝斥。
阿史那云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我错了。”
三个字,便不情不愿地转身欲走。
正要下去,却听到南绍使臣团的一位使臣道:“陛下,我们公主并非想要无故生事,只是……大雍连不远千里前来拜见的客人都保护不好,我们的确难免会对大雍的治安有些许担忧。”
“想必公主也并非故意,不过是……被那个当街纵马惊扰她的人吓坏了,这才错怪皇子。”
“既然是错怪,便不必再说。”裴景曜冷冷将他的话打断。
他的言语已经带着愠怒,然而,南绍的使臣们显然不想就此罢休。
另一个立刻附和起来:“陛下,我们在京城这几日听到了一些传言,说前些时日京城匪患严重,百姓们深夜都不敢出行了。
就连皇后娘娘,去修行时都险些丧命呢。
我们南绍虽地处边疆,但治安格外好,可以称得上是夜不闭户。因此,公主到这许是不适应,公主年少,说话直白,还请陛下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