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谢辞脸色骤变,几乎是同时从旁侧的座位上弹了起来,他比父亲更清楚妹妹骨子里的决绝。
谢首领脸色剧变,立刻冲向谢星晚的山洞。
山洞入口处垂挂的兽皮帘子被谢首领急躁地扯下,山洞里收拾得异常整齐,
他立刻就知道,女儿带着她的兽夫头也不回地去了泽海。
谢首领很愤怒,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愤怒,以至于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伸出手,巨大的手掌狠狠地拍向一旁尚未干透的粗糙陶罐上。
虽未干透,却也有些支撑的陶罐不堪一击,瞬间瓦解,泥土沾染了谢首领的手掌,溅到了他的草鞋兽皮上。
“阿父……”谢辞有些犹豫。
“不要为她说话,你知道泽海是什么地方。”谢首领的声音阴沉,却极其有力,“为了那条人鱼,为了那个预感,她竟然就直接走了,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阿父,你阿母还不知道这件事,若是知道这件事,恐怕……”
谢辞垂眸,的确,阿母若是知道,恐怕担心得睡不着觉。
他猛地抬头,“要不,我带一只队伍去追,泽海的方向势必要经过黑岩区,他们才走了三个时辰,应该还不到黑岩区。”
“追?怎么追?”谢首领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儿子,那里面翻腾的不仅是愤怒,更有深不见底的恐惧,“你以为只有外围有变异兽人?狼族首领说,黑岩区出没好几个b级异能者,你带人过去,也很危险。星晚身边至少有五个兽夫,程琰还是c级巅峰,至少能保住性命。”
谢辞明白阿父的权衡,在无法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贸然深入已知的险境,很可能只是徒增牺牲。
谢首领沉声道:“这件事不可以告诉你阿母,你现在去找你阿母,就说星晚接到了萨满的指引,去执行任务,可能要将近半个月。”
“好。”
谢辞看着父亲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分的侧脸,那强撑的威严下是深不见底的忧虑。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山洞,沉重的脚步声在山洞里回荡,只留下谢首领一人。
山洞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地上那堆刺眼的陶罐碎片。
谢首领魁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沉重。
紧接着,他突然发现石床上似乎有一封信。
一块打磨光滑的羊皮卷静静地躺着,上面是谢星晚略显潦草却无比坚定的字迹。
“阿父,我还是没办法什么都不做,我要去泽海,阿父,其实我……”
看到后面的话,谢首领一把攥紧羊皮卷,指节发白,心里却松快不少。
他又重新看了一遍那封信,连忙燃起烛火,将信烧个干净。
罢了,或许对星晚而言,泽海之行不是错事。
他缓缓弯腰,捡起一块较大的、沾着湿泥的陶片,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断裂的边缘。
泽海,那是个复杂的地方。
人鱼族也很血腥,深海中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兽神啊……”一声低沉到几乎听不见的祈祷,消散在冰冷的石壁之间。
此时,距离部落已经三个多时辰的行程之外。
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红,就连道路都映着金色的光芒。
谢星晚一行人正踏入一片黑岩区之前的荒凉地带。
这里的地面覆盖着大片大片焦黑色的玄武岩,像是被远古的大火焚烧过,寸草不生。
嶙峋的黑色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狰狞地指向昏暗的天空,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和铁锈混合的怪味,寂静得可怕,连风声都似乎被这片诡异的岩石吸收了。
队伍的气氛有些沉闷。
贺临川游走在最前方,他紧抿着唇,蓝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
早上的时候,谢星晚突然冲进来寒潭,将他从寒潭直接拉走。
其余四个兽夫都等着他们,悄咪咪地避开人群离开了部落。
贺临川知道,是首领不同意。
祁渊的蛇尾无声地滑过冰冷的岩石,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阴影,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萧昱衍姿态倒是闲适,斜倚在一块被风蚀出奇异孔洞的黑岩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边缘锋利的黑色石片。
但他眼神也带着凝重,不复平日的散漫。
程琰的火红尾巴不安地甩动着,时不时龇牙咧嘴地踢开脚边的碎石,显然很不喜欢这种压抑的环境。
“这鬼地方,也太安静了吧?”程琰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死寂的岩石间回荡,显得格外突兀,“连只虫子都没有!”
萧昱珩微微蹙眉:“确实不对劲,我们上次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至少该有些耐旱的蜥蜴或蛇类出没。”
祁渊的蛇尾微微绷紧,声音低沉:“有血腥味,很淡,但很陈旧。”
她立刻集中精神,发动“透视“技能。
视野瞬间穿透了眼前的黑色岩石,向四周扩散。
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让她的心沉入了谷底。
没有跃动的光斑,没有任何色彩,上次进化之后,她的“透视”技能就能将猎物一具能力显出不同的色彩。
可视野所及,一片死寂的灰白!
只有岩石冰冷地勾勒出这片荒原的骨架。
目光所及之处,干净得令人心头发毛,如同被最彻底的橡皮擦抹过,像是被什么人抹除了一样。
“这不可能……”谢星晚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脊背,让她在这灼热的黑岩区里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没有奔跑的野兔,没有潜伏的毒蛇,没有盘旋的秃鹫,甚至连一只蚂蚁,一只飞蛾都没有!
这片区域仿佛被彻底净化过,所有活物都消失了,只剩下冰冷死寂的岩石和她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队伍在嶙峋的黑石间穿行,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每一步落下,都带起细碎的沙砾滚动声,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