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弥漫,幽州城头的守军听见北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朱权登上望楼,晨露打湿了他的猩红披风。他极目远眺,新州方向腾起滚滚烟尘,宛如一条黑龙盘踞在天际。他摸向腰间玉珏,温润的触感与指腹的薄茧形成微妙对比。城下传来战马不安的踏蹄声,混着士卒搬运滚木的沉重喘息,晨风送来焦油与硫磺的气息——那是守城弩机新涂的防火涂料。
“急报——!”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地登上了望楼,他身上的铁甲与石阶相撞,迸发出点点火星。他喘息着,声音急促而沙哑:“新州军兵分三路,一路直奔渔阳,一路向范阳,还有一路……”他喘息着,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直扑我军左翼大营!”
朱权的手指紧握着玉珏,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的目光穿过晨雾,凝视着远处逐渐清晰的旌旗。新州军的玄色战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角金线绣的狼头显得格外狰狞。一阵劲风掠过城头,卷起他猩红披风的下摆,露出腰间软剑的剑柄,寒光闪烁。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探子策马疾驰而来,马蹄踏在干燥的沙地上,扬起一阵阵尘土。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腰间悬挂的铜铃铛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探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角还挂着未干的汗珠:“急报——!霍去病率玄甲军自西北突袭,白起所部轻骑已绕至粮道后方,沿途烽燧皆被拔除!”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喉结随着吞咽唾沫上下滚动。
王翦的虎目骤然眯起,右手不自觉地按住了腰间的青铜剑柄。他注意到探子战袍下摆沾着暗红的血迹,左肩甲胄有一道新鲜裂痕,显然刚经历过恶战。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烟爆裂声,混合着若有若无的喊杀声,让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后颈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他转身时,猩红披风扫过沙盘,将代表己方粮道的陶俑扫落三枚,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王翦的声音在营帐中回荡,如同远处的雷声,令帐中的旗帜微微颤动。他那干瘦的手指在地图上用力一按,指甲几乎要嵌入羊皮纸中。“蒙武,领三万重步兵,驻守鹰喙崖。李信,带五千弩手,布防断龙谷。”他的话语中,每个字都像是被他用力咀嚼后吐出的,喉结随之上下滚动。帐外,一阵狂风骤起,沙砾随之飞舞,击打在牛皮地图上,将“幽州”二字的墨迹吹得模糊。
在幽州城头,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李旌紧握着城墙的雉堞,目光穿过铁甲,中衣已被冷汗湿透。他的视线中,三里外的尘烟中,刀光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城楼下,士兵们搬运檑木时的喘息声与铁链摩擦青石的尖锐声交织在一起。李旌突然紧抓身旁士卒的肩甲,五指几乎要穿透皮革:“把滚油换成新熬的桐油,掺三成细沙。”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的线条显得锋利。
夕阳如血,城墙被染成了暗红色。李旌的目光落在守城弩机的绞盘铜环上,它们在夕阳下泛着幽光。箭囊中的狼牙箭簇还沾着松脂,他俯身抓起一把沙土,指缝间漏下的细沙带着白日暴晒后的余温。突然,城下传来战马的嘶鸣声,他迅速探身望去,只见十余骑黑影在枯树丛中穿梭,为首的骑士手中的令旗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弓弩手就位!”李旌的命令如同惊雷,震得一群寒鸦四散飞起。士卒们迅速将牛皮盾牌架在女墙缺口,弩机上的机括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一名新兵的手指颤抖着,箭矢几乎脱手,李旌迅速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粗糙温暖与虎口处的陈年箭疤清晰可见。
在王翦的大帐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老将军解下佩剑,剑鞘上的螭龙纹在阴影中时隐时现。他展开竹简,羊皮地图的褶皱在火光下投出诡谲的影子。帐外,战马不安的跺蹄声与伤兵压抑的呻吟交织在一起。突然,东南方传来沉闷的鼓声,震得烛焰猛地一颤。
“朱权的主力在移动。”王翦低声自语,指尖轻抚地图上蜿蜒的墨线。帐中飘散着艾草的香气,那是军医为防治疫病焚烧的。突然,他抓起案头的陶碗,泼向火盆,腾起的青烟中浮现出战场地形:“传令各营,今夜亥时造饭,子时拔营。”他的声音低沉如古井,帐外巡逻士卒的皮靴声渐渐远去。
幽州城墙上,李旌正用匕首削着箭杆。木屑落在砖缝里,与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他听见身后传来老兵哼唱的小调,沙哑的嗓音混着晚风:“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一名新兵突然打翻陶罐,酸菜的刺鼻味道在城头弥漫。李旌没有回头,只是将削好的箭矢整齐插进箭囊,金属摩擦皮革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夜幕低垂,城外的枯树林中,忽现点点火光,犹如夜行者的眼睛般闪烁。李旌目光紧锁,那些火把在林间穿梭,他伸手触摸城墙,指尖感受到岁月留下的青苔。东南角传来金属碰撞的清脆声,他立刻拔腿疾奔,铁甲上的叶片在奔跑中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在王翦的帅帐内,沙盘上的小旗轻轻摇曳。老将军解下披风,露出内衬暗袋中的泛黄布帛——那是二十年前阵亡将士的名册。他听到帐外战马的不安嘶鸣,与远处隐约的喊杀声交织。突然,他抓起酒囊,猛地灌下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胡须滴落在地图上,将“幽州”二字染成深褐色。
子夜,细雨如丝,李旌站在城头,雨水顺着铁胄边缘流入领口,带来一丝凉意。他看见敌阵中数十盏孔明灯亮起,在摇曳的火光中,人影若隐若现。一名士卒突然指着远处惊叫:“云梯!”李旌的瞳孔紧缩,他看到那些裹着湿麻布的木梯缓缓竖起,梯脚扎进泥地的闷响顺着城墙传来。
王翦的战马突然扬起前蹄,老将军紧勒缰绳,青铜辔头上的饕餮纹硌得掌心生疼。他闻到雨中混杂的铁锈味,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当第一支鸣镝划破夜空,他拔出佩剑向前一挥,剑锋在雨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全军突击!”他的吼声震飞夜枭,马蹄声如闷雷般滚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