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本宫瞧着,不如再添些人手入内搜查。”
大长公主玉容微蹙,眸中忧色难掩。
刈儿倒也罢了,可钦敏郡主与苏欢还在里头呢!
孟贵妃柳眉轻拧,偷觑姬帝一眼,嗫嚅道:“可……人手已然分散各处,再遣人出去,若刺客潜来此处,该当如何?”
到底是陛下的安危最紧要。
大长公主黛眉又拧了拧。
想当年姬帝征战疆场,马背上挣下这万里河山,岂会怕几个刺客!
刚要启唇,林中忽传一阵异响。
她旋身望去———
姬鞒已如临大敌,喝令:“护驾!”
众将士瞬间如临战阵,戒备森然!
姬帝却缓身站起,目光望向林深处。
姬鞒急道:“父皇当心———”
“睁大眼瞧仔细了,来者何人!”姬帝沉喝,截断他话音。
姬鞒一怔,这才随目光探去。
山林翳蔽间,一队人马轮廓渐次明晰。
须臾,他辨清面容———
魏刈!
姬修!
竟还有钦敏郡主与苏欢一道!
这……怎会一道回来……
姬鞒还愣神间,姬修已率先翻身下马,疾步趋前行礼:“儿臣无能,被刺客诱入林中,迟归劳父皇挂怀,还请责罚!”
火把明灭间,姬帝目光骤落他包扎的左肩:“可是挂彩了?”
姬修垂首:“些微轻伤。”
那布条分明是仓促间从衣摆撕下的,此刻还渗着血渍,哪是什么轻伤?
可姬修策马近前,行礼间进退有度,半点滞碍也无。
端的是铁血飒爽。
姬帝悬着的心这才落地,瞧姬修这般做派,心下愈发欣慰,眸中赞赏不加掩饰:“刺客早有预谋,你能全身而退已是不易。”
姬修未因夸赞露半分骄色,仍恭谨道:“儿臣能平安归返,全仗世子援手。若非他及时驰援,合力制住刺客,儿臣怕是难逃一场恶战。”
姬帝神色松快许多,含笑望向魏刈:“世子的能耐,朕岂会不知?密林险象环生,他能护你归返,当记首功!”
魏刈抱拳长揖:“臣子不过尽忠职守,陛下过誉了。”
瞧他语气平淡,神色泰然,竟似真没将这九死一生的凶险放在心上。
可他虽未提险象,在场人哪个是蠢笨的?
瞧这行人浑身血迹斑驳,便能想见方才经历何等险境。
而今归返,竟半分邀功之意也无。
姬帝朗笑出声:“世子过谦了!修儿被敌诱入陷阱,唯你敢孤身驰援,这份胆识魄力,远胜旁人!”
这话掷地有声,满场人听得真切。
孟贵妃面上微僵,姬鞒更是暗捏双拳。
———谁听不出,父皇这话明着点他!
旁人?
旁人是谁?
不就是他这位亲兄弟!
父皇本就疑心刺客之事与他相干,如今更难辩白!
姬鞒心头火炽,按捺不住要开口:“父———”
话音未出,旁侧姬溱溱已抢先开口:“父皇,皇兄带伤而归,不如先召太医瞧瞧?”
这柔婉怯弱的嗓音,打破了场中凝滞的气氛。
姬帝回神,瞥她一眼。
姬溱溱似才惊觉失言,脸儿微赧,忙道:“儿臣唐突,还请父皇恕罪!”
姬帝却只挥了挥手,神色竟难得和缓:“你牵挂兄长,何错之有?”
姬溱溱似鲜少得此夸赞,无措地垂首,抿了抿唇,竟不知如何应答。
可她这一打岔,倒提醒了姬鞒———父皇本就疑他,此时贸然开口,岂不是更讨嫌?
他深吸口气,捺下心思,强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孟贵妃见此,也悄然松了口气。
太医来得极快,为姬修把过脉后,神色骤沉:“殿下中了箭伤,虽未及骨,可、可是———”
姬帝蹙眉:“可是什么?速速道来!”
太医跪叩在地:“箭上淬有剧毒,若不及时清解,只怕、只怕殿下这条臂膀难保!”
话音落定,满场死寂。
众人噤若寒蝉。
谁不知陛下对姬修器重非常,若姬修真有个闪失,那……
姬帝面色铁青:“还愣着作甚!朕命你们,务必保住修儿的臂膀!”
已有一位皇子残了腿,今日若再折一个……
那太医汗透重衫,颤声道:“陛、陛下,微臣无能,此毒诡谲罕见,实、实在不知解法,只、只能先令殿下服下灵芝毒丹,遏制毒性蔓延,可、可……只怕得请院使大人亲临……”
他已说不下去,面色惨白。
满场谁听不懂他话中之意?
可这时候,如何请人前来!?
姬帝面色阴沉如墨,即将发作之际,孟贵妃忽道:“陛下,李太医虽解不了这毒,可还有苏二小姐呢!”
姬帝一怔。
满场人齐刷刷望向同一处。
是啊!
谁不道苏欢医术精湛?或许她有法子!
姬溱溱也绽出喜色,连声附和:“是啊!苏二小姐前些时日还为儿臣诊脉,精擅岐黄,她若施手,皇兄必能化险为夷!”
骤被点名的苏欢抬眸望去,微挑峨眉:哦,原来在这候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