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欢偏头,就见顾梵面色凝重,大步流星朝她过来。
她拽过缰绳,抬眸问道:“梵哥哥匆匆而来,所为何事?”
顾梵眉头紧拧:“你、你竟要亲自去寻?”
他刚听侍卫说大长公主把自己的坐骑赏给了苏欢,心下一沉,拔腿就往这儿赶。
苏欢颔首:“是。”
“这太凶险!”顾梵急得声音发颤,“你孤身涉险,如何使得?万一遭遇———”
“顾梵?”
钦敏郡主拴马的工夫,瞅见苏欢跟前突然冒出个斯文俊朗的少年,瞬间警铃大作。
她不动声色横在苏欢身前,将顾梵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帝京世家子多如牛毛,能入她眼的没几个。这顾梵是顾赫之子,文才斐然,连她爹都赞过“顾赫有子,天下无双”;再兼生得玉树临风,不知勾了多少贵女的芳心。
偏他至今未娶。
眼下这情形,还用猜?分明是对她嫂子动了心思!
顾梵见她过来,忙见礼:“见过钦敏郡主。”
钦敏郡主嗤笑一声,扬声道:“有本郡主陪着,欢欢哪处去不得?顾公子这话,未免太小瞧人。”
顾梵这才留意到她身后跟着数名侍卫,显然是同路的。
他暗松口气,仍觉不安:“正巧我得闲,不如同去。多个人多份力,欢欢妹妹以为如何?”
钦敏郡主噎了噎———人家好意,她能驳吗?
果然,苏欢没怎么犹豫就应下:“多谢梵哥哥。”
顾梵长舒口气,眉眼舒展:“不必客气。景逸、景熙迟迟未归,我也放心不下。”
钦敏郡主越看他越不顺眼,夹马腹凑前一步,硬挤到两人中间,断了顾梵的视线。
“时候不早,这就动身!”
苏欢没理会她这点小心思,轻轻点头。
顾梵被挡了视线,只得侧过身:“欢欢妹妹,这是匹战马,比寻常马高大壮实,难驯得很,要不———”
话音未落,苏欢已踩上马镫,双手勒缰,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宛如惊鸿。
顾梵哑然,眼睛微微睁大,眼底闪过惊色。
记忆里那个体弱怯静的姑娘,竟……
“欢欢妹妹,你、你何时学会的骑马?”
尤其骑术这般精湛,便是他那些以骑射自傲的同窗,怕也难及分毫。
苏欢愣了愣,浅笑道:“从前阿兄教过,我嫌麻烦不愿学,后来发觉骑马便捷,便学了。”
顾梵胸口骤闷。
“便捷”两个字,何其轻巧?
那三年颠沛流离,她究竟吃了多少苦,才把幼弟弱妹平安养大,又带回帝京?
钦敏郡主也在瞧苏欢。
起初她还担心这匹战马烈性难驯,苏欢驾驭不住,谁知到了苏欢手里,它竟乖得像只大猫。
苏欢没有半分迟疑,紧攥缰绳,望向身前莽莽林海。
“驾!”
……
“什么?苏欢和钦敏郡主一道进林了?”
刚在营帐歇下的姬鞒皱眉问道。
侍从恭谨回禀:“是,还带了十名侍卫,听说是大长公主允的。还有顾赫之子顾梵,也随行了。”
孟贵妃恰在一旁,闻言扯了扯嘴角:“她倒真把自己当无所不能的神仙了?”
这可是皇家猎场,不是她能撒野的乡间地头!
林子里豺狼虎豹俱全,随时能要人性命,苏欢一个女子,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陛下都派了禁军,她还非要逞强,是嫌风头出得不够?”
一旁的姬溱溱给孟贵妃和姬鞒斟了热茶,犹豫着开口:“听说她两个弟弟还没回来?父皇只令寻二皇子与世子,没提其他人。”
身份摆在那儿,那些人自然会拼尽全力,可其他人……谁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没家世没根基,就算能进猎场,也和旁人不同。
———真出了事,根本没人会管他们的死活,除了自家人。
姬鞒听得烦躁:“大长公主也太纵着她了,还专门派侍卫跟着?”
姬溱溱道:“她救过大长公主的命,大长公主厚待她,也属正常。”
“谁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哄得大长公主欢心。”孟贵妃满脸不屑。
大长公主何等身份,愿为她死的人数不胜数,若说瞧个病就算救命,这些年太医院的人都成她恩人了!
可大长公主何曾对谁另眼相看?
偏独独对苏欢———
“听说她隔些时日便去尚仪府,给大长公主调理身子。大长公主膝下无子,除了魏刈,也就她的贴身丫鬟常去,难免寂寞。”
孟贵妃嗤笑:“要说这苏欢也够精明,借着诊病的由头,勤往尚仪府凑,自然讨大长公主欢心。”
姬溱溱垂眸望着茶杯,心思和孟贵妃不同。
她今日在营帐瞧见大长公主和苏欢相处,亲昵得很。
大长公主的欢喜宠溺都快溢出来了,绝不是装的———以大长公主的地位,犯不着在这种事上作假。
尤其……大长公主还特意在陛下面前提起,让苏欢来诊病。
她都回京了,什么时候瞧病不行?偏选今日。
表面是为了身子,实则是想让苏欢在陛下面前露脸吧?
父兄皆亡,毫无根基,苏欢姐弟几个在帝京本应举步维艰。
可事实并非如此。
所有人,包括陛下,都晓得她医术超绝,对她高看一眼。
大长公主究竟为何对一个外人这般用心?